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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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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尤照景将剩余的五块木牌挂坠都带去了书院,郑庭礼和后桌同窗没料想到竟还有其他图案,一时犯难纠结起来。三人围成一团闹哄哄地讨论时又引起了他人注意,很快便有更多人对尤照景手中的坠子感兴趣,俱都拉扯着他让他再割爱卖给自己一块。

尤照景摆着心疼为难的神色,不出半刻钟就将带来的挂坠卖了个光。他收好钱袋,对其余抢不到薄荷木牌正在惋惜的同窗道:“我那好友两日后会多带些坠子来镇上,到时我们再同去看看。”

没买到挂坠的人纷纷点头应好,今日手快抢到一个的人亦琢磨着要不要再去买个不同图样的好换着用。

尤照景摸了摸袖中沉沉的钱袋,更是盼望着要与訾骄见面。

*

往常娄琤独自去镇上,总是带上东西走着就去了,反正他身子健壮,走上一整天也不觉太累。此番訾骄要跟着去,他却不由担心,对方娇娇弱弱的一个人,脚底又软,当初穿了一天宽鞋子就生出水泡来,哪里吃得消从村子大老远走去镇上。

他心里记挂着此事,提前一天久违地去敲了老村长家的门,向他们租借驴车。老村长寻常时候不太与他接触,见他上门借车倒也利落同意,按规矩收了十文钱便让他牵走。

訾骄正在院里喂鸡喂狗,门外由远至近地传来车轱辘咯吱咯吱的声响,他好奇地探头瞧了眼,扶着院门问:“琤哥去借车了?”

“镇上太远了,你走路太累。”娄琤牵着驴停到院外,拿袖子抹掉木板上的灰尘碎屑,“你坐下试试,舒不舒服。”

村长家这辆驴车平日里大多是用来拉东西的,后头本该是“车厢”的部分只装了块木板,四面用窄木条简陋地围了一圈作挡板,唯有前头驾车的地方多搭了块宽长些的板子,勉强可以坐下三个人。

訾骄借助娄琤的手臂跨上驴车,坐到前面那块木板上,他伸直双腿左右晃动身子,感受一番后站起来软声道:“有些硬......”

木板凹凸不平,坐久了定会骨头疼。

他不自觉探手往背后揉一揉。

娄琤怔愣瞬息,再出口的嗓音像被撒了一把粗粝的沙,“明天我拿件厚衣服垫在下面,就软和了。”

“好啊。”訾骄笑着应声,搭住他的手从驴车上跳下。

眼前人身子落下的瞬间激荡出轻微的风,混着丝缕这几日染上的薄荷香气,不刺激不扰人,幽幽地从鼻前晃过。被他碰过的小臂绷起肌肉,娄琤在原地目送对方率先走进院子,才牵着驴紧跟上前。

家里又新来一头大个子,娄二绕着驴示威般的瞎叫唤,訾骄俯身拍拍它脑袋,见它犹不停歇,索性伸手一把握住了它的嘴筒子,假作严肃道:“不许叫。”

大狗发出呜呜的可怜动静,待他一松手,便又摇尾巴追上去舔他。

*

因着有驴车在,这次去镇上便不必如前几次那般起个大早。天光微亮后,娄琤才叫醒訾骄,趁他迷糊地穿衣洗漱时手脚迅速地准备好路上要吃喝的食物跟水,选了自己最厚实的一件衣服折叠起来放到驴车上对方坐的地方。

等訾骄吃完热腾腾的早饭,娄琤已经安排完一切把驴车赶到院子外了。

訾骄锁好院门让娄二待在家里,爬上后面的车板,见只有自己的位置上垫了衣服,伸手将它抖开重新折成更长些的样子,而后坐下对还未上车的人道:“我们一起垫着。”

今天要进城,他特意挖出了那件家里最贵的雪青水纹衫,头上系的也是同一色的发带,明朗得叫人眼前一亮。

娄琤一直屏气凝神地注视着他,许久才低低应声,坐到前头熟练地赶车。

訾骄背朝前、面朝后,与他坐得相反,饶有兴致地观赏两侧不断掠过的景色,坐得闷了便说说话闲聊。

离开隶南村不久后是一段略显荒凉的路程,被人长久踩踏出的小路有些模糊不清,周围是杂乱的野草。

行至半途会路过一家空空荡荡的茶棚,已无人在里面做事,桌椅板凳亦都搬空,只剩一面残破的绘了“茶”字的幌子,和两顶尚算完好的茅草棚。

离城镇越近,路上越是热闹,三三两两的摊贩就地铺上布做起生意,有卖包子、烧饼、麦芽糖的,还有卖些类似风筝、纸扇小玩意儿的。

訾骄瞧见有个汉子推着的车上都是各式各样的面具,动物表情画得生动可爱,拍了拍娄琤的肩背倚过去轻声撒娇:“琤哥,我想要个面具戴着玩。”

娄琤侧首,对方含带着亮光的眸子就在面前咫尺处,浅浅的鼻息轻飘地扑过来。他顿时忘了赶车的动作,连刚刚听过的话也左耳进右耳出的不知飞到何处去了,只本能地答:“好。”

訾骄选了一张大抵是三花猫的面具,尖尖的耳朵立在头顶,左侧连着眼尾的部分是黑色,右侧则是黄棕。他系好绳子,兴致勃勃地转向娄琤,“好看吗?”

面具覆盖住上半张脸,却并未掩去他多少风姿,反倒愈发凸显出柔软的唇色。娄琤视线克制不住地下移,又强自挪回迎上他目光,喉结明显地滚动过后才出声:“很好看。”

訾骄戴着三花猫面具,颇觉有趣地摇晃脑袋向四周探望。驴车到达城外,一路以来的颠簸感终于消散不少,他抬目仰望,城墙最顶端有“清宁”、“南门”四字。

顺利入了清宁镇,靠近城门的街上行人如织、往来热闹,訾骄掀起面具半盖在额头,既不阻挡视线,也好用作遮阳,旁处瞧来依旧只能瞥见他半个面孔。

他们没有货物,用驴车在镇中人多的地方赶路反而不大方便,娄琤先寻了家车马行暂时寄放驴车,再带訾骄去斐然书院外等人。

书院外头更是好做生意的所在,两侧皆是一溜的饮食摊子,訾骄虽不饿,也还是尝新鲜地要了梅菜烧饼和肉丸子汤。

两人在肉丸汤铺的矮桌旁坐下吃东西,现下书院的午休时间未到,这条街上还算清闲,摊主见有客人穿得文雅大方,打发时间般地闲聊问道:“这位郎君是来求学的?”

訾骄抬头略略解释:“并不求学,只是来等一位朋友。”

摊主此时才看清他半张脸,顿时感叹道:“哎哟,那您真该来我们这书院,这里头有个举人老爷在教书呢。您要是在他底下念过书再去考试,凭您这般的气质样貌,铁板钉钉得拿个探花啊。”

訾骄被他这番夸张话捧得弯眉轻笑,未再多做纠正,“那就借您吉言。”

摊主乐呵呵转身,继续去揉肉丸子。娄琤自坐下后长久沉默,忽而道:“你想念书吗?”

毕竟念书是如今世道下最好的出路,无论何时何地,读书人总能被高看一眼。若能中举,更是一朝翻身,境遇改天换地。如果訾骄真的盼望读书,即便花费再多,娄琤也想帮他。

他暗自下定决心,却见对面人轻快惬意地道:“我又不考科举,能识得字便好了,特意去念书做什么。”

訾骄放下勺子,将半份肉丸汤和梅菜饼都推给对方,软声嘟囔:“我饱了。”他本就不饿,尝过味道后没吃几口便觉肚饱,剩余的只得一股脑交予娄琤。

娄琤亦是十分自然地接过他的吃食,拿起勺子却又张了张口仿佛还欲说些什么。

訾骄双手撑起下巴,语气随意地打断他,“琤哥若是想为我多花些钱,还是买些好吃的好玩的罢。”

娄琤停顿几息,承诺似的认真点头,埋头将留下的汤和饼大口吃了。

书院内的午休钟声响起时,两人用完午饭正站在大门外的路口旁,喧闹的声响自门内逐渐逼近,而后大批学生便咕噜咕噜地涌出来。

出来的人都穿着统一的白色服制,还不待訾骄分辨出其中某张熟悉的人脸,耳边已传来对方的呼唤声。

尤照景几乎是走出书院大门的瞬间就找到了正对面格外亮眼的人,一边唤着名字一边飞快地蹿到他面前,喘不稳气还要道:“你、你这身衣服......很衬你。”

訾骄俏皮骄傲地扬一扬下巴,“毕竟是要来书院外头,不好丢人。”

“怎么会丢人,你——”尤照景话未说完,背后呼啦啦又扑上来十数学生,七嘴八舌地要找卖薄荷挂坠的人。

郑庭礼余光瞥到站在尤照景身前好奇看过来的人,立时收起胡闹的样子挺直背站好,换了个风度翩翩的姿态和声音,“这位是?”

尤照景被扑得踉跄几下站稳,慢半拍地为彼此介绍:“这位便是我做出薄荷挂坠的好友,这些是我的同窗,他们都想买牌子。”

同窗们都显得有些意外,郑庭礼抱拳稍稍作了个揖道:“我原以为这木牌是哪位木匠琢磨出来的,却不料是如公子般俊逸清丽的人物。”反省须臾后,又道:“也难怪,就得是兄台这般的人才会有如此巧妙的心思。”

“也并非我一人之功,我不过是空有个法子,再画一画、写写字而已,木头都是家里人刻的。”訾骄返身从娄琤背上卸下装着木牌的包袱,明朗笑道:“今日亦带了好些过来,诸位可选一选自己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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