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卿卿指尖悬在江柠若锁骨上方,那里残留着未消的齿痕。
“什么时候纹的?”她记得很清楚江柠若没出国前是没有纹身的,哪怕是毕业典礼之后她躺在江柠若身上借酒装疯时,也没有看到。因为江柠若的锁骨好看,她之前每次练舞时都会偷看。
“在送别会那天晚上。”江柠若哽咽的声音,在寂静中层层晕开,“我以为……我们的缘分结束了,所以我把这朵山茶花纹在了离心口最近的地方,纹在了最疼的地方,我想以这种方式永远记住你。”
“纹的时候……”江柠若握住她颤抖的手按在胸口,“这里跳得比现在还要快。”掌下的肌肤滚烫,山茶花随着呼吸起伏。
于卿卿的指尖突然蜷缩:“你纹这个是不是因为我送你的山茶花?”其实她很早就想问了,可是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投影仪蓝光切换成那年独舞夺冠的画面。18岁的于卿卿躲在后台幕布后,怀里揣着从花坛偷摘的山茶花,指尖全是细细的尖刺。江柠若谢幕转身的刹那,那支带着露珠的白山茶精准落在她舞鞋边。
“花茎上的刺划破手指都没发现?”江柠若举起左手,无名指内侧有道淡粉色的细痕,“那天我在更衣室找到创可贴,发现上面画着小乌龟。”
于卿卿突然笑出泪花。记忆里那个蹲在垃圾桶旁翻找的午后,原来早被监控镜头忠实记录——画面中的江柠若捏着染血的创可贴,唇角翘起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后来每次演出结束,我都会在后台等。”江柠若的呼吸扫过她耳垂,“等某个笨蛋继续用带刺的花偷袭我。”
“其实最开始我以为你喜欢山茶花所以才纹的。”于卿卿吸了吸鼻子。
突然意识里有什么在苏醒,好像她记得那次装疯时她记得六月的天气江柠若却是穿着长衫,掩盖的正是身上这些伤疤。
“不是喜欢山茶花才纹的。”江柠若的指尖划在她的手背,“是每次心跳都会想起,有人冒着写检讨的风险,指尖滴着血扔给我山茶花,只为了说声恭喜,所以每次看到山茶花都会想起喜欢的人。”
于卿卿的指尖陷在温热肌肤里,掌心下纹身随呼吸起伏,仿佛真的触碰到那年淋雨绽放的花朵。
“什么时候……”她嗓子发紧,“开始的?”
“或许是你第一百次在考勤表画乌龟的时候,我坐在更衣室突然发现每只乌龟的眼睛都是爱心形状。”
于卿卿的耳尖瞬间充血。那些年藏在叛逆背后的隐秘心事,原来早就被人在昏黄灯光下一一拾取,妥帖收藏。
“也可能是那次训练背我去医务室那次,你骂我逞强时眼泪砸在我后颈,烫得我三天没敢照镜子。”
记忆呼啸而至。于卿卿大二,江柠若大三那年两个人要参加省级的决赛,江柠若在训练时崴了脚,却还是忍着疼跳完了整场。于卿卿背着她穿过半个校园,黑色的社服浸湿了汗水,那一天是她步入大学以来哭的最严重的一次。
“最迟……”江柠若的声音发颤,“最迟是火灾那天,我听到你被困在更衣室里……”
于卿卿的泪水砸在疤痕上。她终于看清这道疤的全貌——蜿蜒如藤蔓缠绕山茶花。原来这些年江柠若将最痛的记忆纹成勋章,而她却把勋章当作罪证。
“火舌舔过后颈时,我听见你在哭喊。”江柠若的指尖穿过于卿卿发间,“那时候我就想,如果能活着出去,要把攒了三年的情书全塞进你储物柜。”
巴西龟慢吞吞爬过千纸鹤海洋里,于卿卿拆开一只纸鹤——这是江柠若留学期间每天叠的,每张信纸都写着未寄出的情书。
“2021.9.15,晴。”她念着泛黄的信笺,“今天在时代广场看到卖乌龟玩偶的,眼睛和你一样圆。买回来才发现尾巴写着Made in China,可能是你画的……我好想你,于乌龟……”
晨光悄然偏移,将两人影子拉长在地板缝隙。于卿卿突然拽过江柠若,在当年烫伤的位置落下一串轻吻:“留学三年……为什么不联系我……”
从送别会那天开始她每天都会看沉寂的聊天框,期盼着江柠若能发消息给她,可是她从没等到过……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江柠若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无数次她编辑好短信想给江柠若发过去,可是……她太要面子了,她拉不下脸来。所以,这三年她也很痛苦。
直到那日听到空降的顶头上司叫江柠若,她既期盼是她,可也害怕是她,她不知道重逢时她要怎么面对,所以她在躲。
可是江柠若似乎并不想放过她,一步一步的引诱她沉寂的心重新泛起涟漪,重新依赖上她,离不开她。
她明知道江柠若在引诱她,在给她设下陷阱,可是她还是心甘情愿的跳,只因她是江柠若,是那个她愿意抬杠愿意气她,却又让她移不开眼遗忘不了的江柠若。
“怕收到婚礼请柬。”江柠若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隐秘纹身——是只荧光粉的迷你乌龟,“每次想你就想纹一只,人家纹身师都认识我了,说我再纹就太丑了,我想万一有机会能让你看到的时候能好看一些。”
于卿卿笑出泪花。她想起那些跨国包裹里永远过期的零食,想起总在深夜更新的领英动态,想起暴雨夜她醉醺醺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你怎么住在我对面。”原来所有巧合都是某人的处心积虑。
“看到员工档案未婚那栏,我对着扫描件数了十三遍。”江柠若突然咬住她耳垂,“在舅舅办公室签任职书时,手抖得写坏了钢笔。”
千纸鹤落在她们交握的掌心。江柠若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宁致远发来的消息:【外甥媳妇儿怎么样了?】
“你……”于卿卿的惊呼被吞进吻里。江柠若的指尖探入睡裙下摆,山茶花纹身随着动作起伏,仿佛真的在肌肤上绽放。
“乖……叫学姐……”指尖在于卿卿腰窝反复流连,湿润的尾音困在于卿卿红的滴血的耳尖。
于卿卿突然扣住江柠若的手翻身把江柠若压在身下,猩红的眼尾带着几分醉意,舌尖扫过江柠若胸口的山茶花纹身,激起江柠若一阵轻喘。
“学姐……学妹今晚想报仇……”她将江柠若的发烫耳垂含在唇间,如愿听到了江柠若压抑的抽气声。
晨风掀起窗帘一角,将千纸鹤吹向飘窗外的梧桐树梢。
日光终于刺破云层时,她们在满室狼藉间相拥。江柠若的指尖缠着于卿卿的发,将未尽的爱意编成誓言:“乌龟骑士守了山茶花七年,现在该收利息了。”
巴西龟慢吞吞爬上窗台,龟壳上的“X”记号被晨曦镀成金冠,像枚穿越时光的邮戳,终于送达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