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夏至在天还没大亮，就跟昨日临时过夜的村民家道了别，指挥着队伍开始赶路。她昨夜睡前估摸着算了算，今日只要一路顺畅，傍晚定然能赶到上杭城。到了上杭城，交了货，夏至第一件事就是找一间客栈好好的梳洗梳洗一番。这几日来月事后，她都没法好好清洗清洗身子，身上堆积下的污浊折磨的她这几日每时每刻的难受。

这般想着，计划着，那恨不得立刻到上杭城的心变得更是迫不及待。夏至顶着还在下的蒙蒙细雨，手中缰绳拍了下马屁股，嚷道：“跟紧了！”

身后镖师不约而同回道：“好。”

声音落下，昏暗的山道上一时只剩下阵阵走在泥泞山道上的车轱辘声。夏至摸了把脸上雨水，透过蒙蒙雨幕看着模糊不清的山道，手中缰绳又拍了下马屁股，想让镖车在快一些些。只是缰绳刚落在马屁股上，夏至便见前方不远处，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从山道旁冲了出来，摔在了路中央，惊地她把手中缰绳用力一拽，急急停下拉着镖车前行的马匹。

坐在镖车上，抹着脸上雨水，看着前方趴着的模糊人影，并不着急上前探寻。跟李大壮走过好多次镖，其中几次半路遇山匪的她也不是没遇见过。蹙眉仔仔细细看了会山道上趴着的身影，确定那道身影没有要起身的动静，这才侧头示意跟上来的镖师，让其中两名性子比较警惕的年纪也比较大的镖师上前探寻。

镖师上前时，夏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交代了声：“小心点。”

两名镖师也是老镖师了，摸了摸脸上雨水，递给夏至一道安心的眼神，这才小心翼翼走上前。

夏至坐在镖车上，紧紧盯着去查看的两名镖师动静，看着镖师小心翼翼靠近，谨慎查看，须臾，便见一名镖师小跑上来报告情况。

镖师抹着脸上雨水，边回道：“是名女子，腹部受过刀伤，看情况是昏厥了。”

夏至并没有因为是女子并且还受伤昏厥放松警惕，闻言，只是看着趴在山道上的女子身影蹙眉思索起来，她心里其实是不想去管这突然昏厥在她镖车前的女子，临到目的地，她不想多管闲事给自己添加可能会有的风险，可同是女子，真让她熟视无睹把一名受了伤的女子扔在这泥泞了山道上淋雨，她心里也是狠不下心。

舔了舔唇瓣，尝着落在唇瓣上无味的雨珠，须臾，深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定开口道：“我去看看。”说着跳下镖车跟着汇报的镖师去查看昏厥在山道中央的女子。

夏至约走进昏厥女子，透过蒙蒙雨幕昏厥女子的身影在她眼前越来越清晰。等到她完全站在昏厥女子的身旁，昏厥女子的面容也完全的呈现在她的眼前。看着眼前女子过分苍白的面容，脑海里回忆起前段时间坐在她头顶树枝上的斗笠女人，眉头深深皱成一个川字，脸色也快跟昏厥女子的脸色相媲美。

一直守在昏厥女子身旁的镖师，见夏至过来，出声问道：“夏镖头，这女子怎么处理？”

夏至冷着脸丢下句：“把她搬到路边大树下。”说罢转身要回到镖车上。结果脚踝被人用力抱住，紧跟着便听到一声有气无力的呻吟声和女子断断续续的话语。

“救，救我，救我……”

夏至：“……”咬紧后槽牙，暗暗使力，试图把自己脚踝从女子手中挣脱。

女子察觉出夏至的挣脱，口中的话语也不在断断续续，而是一气呵成：“有人追杀我，帮帮我。”说着抱着夏至脚踝的双手更加用力。

夏至一听这女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感觉这抱着自己脚踝的双手力气，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这女子的计，这女子其实啥事也没有，就算腹部有受伤，那也一定不是什么大事。当下丢下女子不管的想法更加确定，也不在暗暗使力摆脱女子，直接指挥着守在一旁的镖师，道：“傻看着干嘛呢，还不快过来帮我。”

话音刚落，倒在地上的女子已经蹦了起来，跳到了她的背上，唇瓣附上她的耳旁，悄声道：“我知道你的秘密，帮我。”

夏至听得顿时一阵气血翻涌，脑海里一串串脏话呼啸而过。一个甩身，粗鲁的把背上女子甩下身来，丢给站在一边的两名镖师，咬牙道：“带着，赶路！”说罢快步像镖车走去。

……

白清涟哄着夏奶奶午睡后，一人坐在院中看着缠绵细雨发怔，许久，心中算着夏至离开的日子和回来的日子。

算着算着，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夏至趴在院中捉虫的画面，看向院中一角倒在地上的扫帚上，又想起了自己拿着扫帚在院中追着夏至的时候，想到那时候夏至吃瘪委屈的模样。

“想什么呢？”

一道女声惊醒了出神的白清涟。白清涟惊讶抬眼，见到的是不知何时站在客厅连着后院的门口屋檐下，含笑唤道：“李夫人。”说着急急起身，撑死油纸伞迎了上去，边问道：“怎么来了？”

李氏侧身指了指身后客厅，道：“送些晚饭来。夏至怕你和夏老一直吃着南大街那家锅边糊会腻，特意让我时不时送些饭时过来。”

白清涟这才发觉自己尽不知不觉想了夏至一个下午。心中还在惊讶，便又听李氏道：“看她平日里粗手粗脚的，没想到尽是个心细会照顾人的人。”

闻言，白清涟想起自己来月事的那几日，柔柔一笑，轻轻“嗯”了声，道：“她是心细会照顾人。”

李氏听白清涟这笃定的口气，又见白清涟忽然露出的巧笑倩兮小女人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既然这么心细会照顾人，常安干脆嫁给他得了，我看夏至也挺心悦你的。”

走到李氏身旁的白清涟，边收着手中油纸伞，边斜睨着李氏，嗔道：“李夫人别乱说。”

李氏笑捂着嘴，道：“哪乱说了，我说真的。”顿了下，继续说：“而且，我也没见夏至对那个姑娘这么上心。临走了，还一而再再而三交代我时不时送些好吃的饭菜过来给你换口味。她可没说给夏老换口味哟～”

白清涟要不知夏至女子之身，她可能真会因着李氏的这句话，从而这般去想夏至，可她知道，便不会觉得夏至会喜欢上自己。一时哭笑不得，又无从去解释，只能随口胡扯了几句，便巧妙的把话题引到李大壮受伤的脚上去。

李氏察觉出白清涟岔开话题，也识趣的顺着白清涟的话聊了下去。

俩人坐在客厅闲扯了几阵，李氏又帮着白清涟把饭菜重新热了一片，这才跟白清涟道别回府。

等李氏走后，白清涟照顾着夏奶奶用着晚饭，又陪着夏奶奶坐在院中讲着故事，一直到天完全黑，这才领着夏奶奶洗漱睡觉。

坐在夏奶奶床沿，看着夏奶奶安详熟睡的睡颜，视线偶然划到被褥上自己缝制的针脚，脑海里再次浮现起夏至收到她缝制衣服时脸上的喜悦，脑中画面一转，想起许久之前夏至在南大街偶然收到香包时的惊喜，须臾，又变成了夏至一脸委屈的模样说着那句，我找你要，你都小气的不给我，反而愿意送给张飞羽。

抬手摸上针脚，轻声呢喃道：“荷包么……”

起身悄无声息退出夏奶奶的卧房，向着自己卧房走去。进了卧房，寻出针线与自己之前买的布匹，细细缝制起来。

边缝制着荷包，边想象着夏至收到荷包后笑眯了眼的开心模样。想着想着，忍不住嘴角高高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