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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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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李明悯发现李昭许久未曾露面的时候,已经是大军大捷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了,阿依慕带人寻到了胡人部落女眷聚集处,还带回了和亲的安乐。消息传到长安,李明悯喜不自胜,吩咐人快去请李昭来,内侍回来时却没见到李昭的身影,这才发觉自从李昭在清心殿晕倒后,便再也没有踏足皇宫了。

李明悯以为是李昭身子的缘故,可现下都已是夏末,李昭甚至前几日还去到寺庙祈福,病了更像是个拒绝的说辞。果不其然,过后几天李明悯几次相邀,李昭都未现身。

眼见中秋将至,偏偏李昭又借口去大同寺清修,避开了宫宴,慢月见此担忧道,“殿下好些时候未曾露面,宫中派人来请过多次,今朝中秋若还是缺席,是不是不太好啊?”

“别人也只当我身子没有好全,才不会多想什么的。”李昭顺着石阶慢慢往山上走着,她的身子大不如前,走上几步就要停下歇歇,平日里小半个时辰就可以到的大同寺,今日足足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佛寺门口一如往昔,慧净大师的弟子等在这里,李昭合手,“让大师多等了。”

那和尚合手还礼道,“无妨,师傅在禅院等您,随我来吧!”

大同寺内一切未变,春夏秋冬,四时变化,大同寺就这般静静矗立在这里,只有扫帚划过青石板的声音。

李昭杂乱无章的心绪总算是被这片刻清净安抚了下来,慧净法师就站在禅院中等着李昭,“施主清减了不少,别来无恙乎?”

李昭浅浅笑道,“倒是让大师见笑了,近来确实有些疑惑不解,反倒是大师即便远行刚归,看着还是如从前那般精神矍铄,让人叹之。”

慧净微微摇头,“老衲如今这般年纪,凡事都看开了,自然少了许多忧愁。”

两人一同入了屋中,李昭只觉檀香深重,自从查出有孕后,府中熏香便全部撤了,现下猛然闻到难免不适,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慧净察觉,让人灭了香炉,又将窗子打开了些许。即便是室内,李昭依旧穿着披风,抱着手炉,慧净皱眉,“老衲尚且懂些医理,若是施主不嫌,不妨让老朽诊上一诊。”

李昭痛快将手伸了出来,慧净搭上去,过了会儿神情凝重将手放了下来,嘴里念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脉象虚弱至此,尚能如此已是难得,何不好生将养,反要消耗气力。”

李昭毫不意外,将手收了回来,怅然道,“大师曾说,生于世间便是要历万般苦难,方可得解脱,只是不知苦难可有尽头?”

“施主生有慧根,只是心中牵绊太多,难以放下,因而老衲曾说让殿下见众生,不必自困樊笼。”

“可众生皆苦,我无法渡人亦无法渡己。”

“施主如此想便是踏上修行之路,达摩祖师曾问慧可:‘汝欲求何?’答曰:‘求安心。’祖曰:‘将心来,与汝安。’世上本无众生可度,亦无佛道可成。滴水入海,瞬时不见,可滴水汇雨,雨落海涨,才可观得。《坛经》云:‘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施主此刻困惑,却不知是汇涓流而成江海。放下我执,方得清净。”

李昭虽觉艰难,可到底得了宽慰,畅然了许多,笑道,“到底愚笨,多谢大师解惑。”

慧净合手,“各人有各人的道,施主必然能勘破虚妄。”

“那便借大师吉言了。”

李昭倒不是故意躲着李明悯,只是实在不知如何面对,在府中她尚能同柳怀远相安无事,可对着李明悯,李昭即便是知晓他心中信任,可到底还是有几分怨念。只是李明悯到底不是柳怀远,还是追到了大同寺中。

李昭瞧着李明悯行色匆忙的样子,笑道,“这是为着我来的?”

李明悯一反常态,严肃道,“阿姐不肯来见我,我只好来找阿姐了。阿姐与我就没什么话想说吗?”

李昭瞧着李明悯咄咄逼人的气势,笑了出来,“我原想着从大同寺回去后,咱们姐弟两个再促膝长谈,却不知你竟追到了此处。也好,有些事我也想与你说个清楚,跟我来吧。”

李昭带着李明悯拐到她住的院子中,李明悯当初曾陪着李昭到过此处,现下再看却没什么变化,李昭让人守在院中,只姐弟两个进了屋去,李昭淡然道,“屋中没备茶,且用些清水吧。”李昭伸手将火盆中的炭拨的旺了些,悠悠开口道,“你想与我说些什么?”

李明悯不说话,从怀中掏出个木盒放在了桌上,李昭瞧着那木盒,却没有伸手去拿,李明悯看她神色就知她早已看过,“阿姐怕是知道里面放着的是什么了吧?”

李昭叹了口气,抬了抬嘴角,“知道。”

“那阿姐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

李昭别过脸去,强撑着道,“你想让我问你什么?”李昭短短一句话却是颤抖的,她苦笑道,“若是你当真有那个意思,当初父皇驾崩时你就将这圣旨拿出来了。”

李明悯步步紧逼,“可阿姐还是在乎的不是吗?既然在乎有为何不来问我?”

“问你什么?问你父皇为何下这道圣旨?问你是如何想的?问你到底对我是怎么个看法?阿悯,你该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有些话,我说不出口了。”

“为何?阿姐是当真不把我当弟弟看了?”

李昭看向李明悯,眼中满是伤悲,“我自诩聪慧,却连父亲都未看明,已经是极大的笑话了。”李昭合眼,深吸口气,“你是如何想的,我不想知晓,我插手许多事,原也是不放心,可这些时日没有我,你依然可以处理的有条不紊,我自然没有掺和的必要了。”

李明悯不依,固执道,“可有些事我想说与阿姐知,我们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我不想因此与阿姐离心。”

李昭想起那道旨意上李洲亲笔写下的:「凡一时有八刻十二分,故有浅深,前后,吉凶不同,贵贱枯荣自是此消彼长,太子身系大梁国祚,万不可有何差错,故而思虑良久,忍痛赐二女永宁自缢于府邸,国礼葬之。」

李昭自嘲到,刚出生时,因着异象,自己被奉为掌上明珠,可到了最后,自己竟成了祸乱国祚的罪人,到底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李明悯看着李昭神情,自然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整个人僵了一下,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低声道,“阿姐,我不是故意的。”最是能言善辩的人现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李明悯挫败的眼神又何尝不是对李昭的再次割烹,她长舒一口气道,“既如此,今日便分说个清楚吧,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李明悯拉着李昭的袖子,像是怕她躲开,只敢小心翼翼的拽着衣角,“阿姐记不记得父皇驾崩前曾忽然晕倒,便是那日,父皇将我叫了过去,给我说了这密旨一事。”

李昭记得,当日自己从刘袂宫中出来,魂不守舍,怕父皇看出什么,推脱回了长乐宫,傍晚便得知父皇晕厥了过去,她当时只当父皇大限将至才会如此,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说。

“那时我瞧了密旨,问父皇是谁背后怂恿,敢进此妖言惑众,谁知与父皇起了争执,父皇才会晕过去。”

那便是了,李明悯甫一即位,就下令清算司天监,李昭当时只觉李明悯心中厌恶前朝后宫与司天监牵扯,大肆宣扬再立后的言论,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重原因。

如此倒也能解释刘袂中毒之事,“所以,你早就知晓刘袂做的那些事?”

李明悯点点头,“当夜,我一直想着父皇的话,我怕父皇醒来要对你下手,让人盯着父皇寝宫的动静,听到侍卫来报,说是深夜让你前去寝宫,把我吓坏了,当即想的便是要尽快去阻止,可等我赶到时,却是听到了你和父皇的谈话,我太震惊了,原来我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阿姐,你该告诉我的!”

李昭闭眼,原来在长秋宫中醉酒的李明悯,心中藏了那么多的事。李昭只觉讽刺,自己的父亲为了所谓的谣言下旨让姐弟相残,自己深藏在心的秘密原来早已众所周知,李明悯最是不屑阴私手段的人也会暗中下毒,当真是面目全非,一片狼藉。

李昭起身背对着李明悯,疲惫道,“到此为止吧!我累了。”

李明悯起身,“阿姐!”

“阿悯,你是个合格的君王,足以担起整个大梁,不需要我这个做姐姐的在你背后指点,所以趁着我还没被朝臣群起攻之时,到此为止吧。或许当年我不曾回长安,便不会有将来这许多的事端了。将来,你只管做你的陛下,我也只当个闲散的长公主。”

李明悯疾步上前,质问道,“阿姐这是还不信我吗?”见李昭波澜不惊,李明悯拿起那个木盒,将里面的圣旨拿了出来,当着李昭的面打开,“阿姐瞧清,这是当日父皇写下的圣旨。”然后李明悯当着李昭的面,将这圣旨扔进了火盆之中,明黄云锦接触到木炭就燃了起来,而后火焰骤起,李昭和李明悯就这般看着圣旨消散在了火盆之中,“阿姐现下该放心了吧。”

李昭叹气,坚持道,“我不是说气话,我是真的累了,这些年汲汲营营,细想下来却从来不是我想要的,如今卸下担子,我轻松多了。”李昭看向李明悯轻声道,“你该知晓我与你一般最是讨厌勾心斗角,现下这般就很好。”

李明悯见李昭神情坚定,知晓自己改变不了,心中的隔阂也不是一两日能尽数消散的,他小声道,“阿姐,你想清闲度日,我自然依你,只是你不要不认我这个弟弟就好!”

“放心,过几日我便回去了。”

李昭见李明悯失落而去,心中也是不好受,只是现下已然自顾不暇,一时半会也顾不得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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