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冷子尧扬手。

夏溪垚握机票的手垂下，本来想着等会怎么缓解尴尬，现在看来是不用了，顾逸他们似乎已经适应她这位同桌。

等她坐进去，两人才依次归位。

“以后出差，会不会也多位顶楼钉子户？”冷子尧看她。

夏溪垚：“……应该不会。”

冷子尧往后一靠，“可惜了，顶楼风景真挺不错，就是没电梯的话麻烦点。”

顾逸坐下后便闭上眼睛，夏溪垚感觉他好像总休息不好，但在他身边自己能睡得很好，随即眼睛一闭，加入补眠队伍。

京市温度只有十几度，夏溪垚找了件外套加在外面，外套的包比较大，放匕首正好。

“一会你们要进实验房测验暗物质承载上限，结束之前不要做多余的事。”说后面那句话时，顾逸特意回头看向夏溪垚。

夏溪垚：“知道了。”

他走到一边去联系总局，琳姐拍了拍夏溪垚，“上厕所吗？”

夏溪垚，“好，春暖你去吗？”

艾春暖摇头，“我在这等你们。”

包望旗和冷子尧去拿行李箱，快过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俩走后，艾春暖拿出手机，同步相机里的照片，机票从包里滑出来飘到地上。

她腿没法动，撑着轮椅扶手去捡，却半天够不到。

打完电话回来的顾逸看到，大步跨来，弯腰帮忙，正好碰到再次伸手的艾春暖。

艾春暖手一下缩回去，顾逸一顿，视线落到她手上，“还好吗？”

艾春暖换了只手捏住机票的一角，轻轻笑了笑，“没事，谢谢。”

“嗯。”顾逸走去一边，和艾春暖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

艾春暖轻轻动了下手指，好痛。

她把衣袖往下拉，遮住被灼伤的地方。

一行人先去定好的酒店放行李，然后才到总局集合。

总局占地面积比五局大，但装修风格一样，都非常低调不惹眼，刻意降低存在感。

前面已经排起队伍，有几个测验完的人瘫坐在走廊另一边地上，像被抽光了精气一样半死不活。

“测验内容是什么？感觉好恐怖……”前排有人问。

旁边人：“听说要逼到你异化，才会放你出来。”

大家都亲眼目睹过钟然异化全过程，此时一个个脸色异常难看。

艾春暖握住夏溪垚的手，满眼担忧。

夏溪垚拍了拍她，“放心，我没事，有经验。”

异化临界点而已，她经历过两次了，问题不大。

艾春暖：更不放心了……

约莫等了一个小时，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从实验室里出来，“五局包望旗进来，夏溪垚准备。”

艾春暖：“小胖加油。”

夏溪垚朝他点头。

他看了眼两人，步伐沉重走进实验室。

一个穿着黑色正装的干瘦男人从楼上下来，后面跟着一位同样穿白大褂，身形单薄的女人。

“张副局，何博士。”顾逸朝两人颔首。

“嗯。”张正德扫过他旁边的夏溪垚和艾春暖，进去实验室。

何屿点了点头，也紧随其后。

冷子尧意味深长的盯着他们背影看，顾逸神情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两三分钟后，包望旗脸色苍白的出来，后面的研究员手拿本子，“五局夏溪垚进来，艾春暖准备。”

艾春暖手里紧了紧，才放开夏溪垚的手。

“夏溪垚，”她回头，顾逸手里拿着她的匕首，“刀掉出来了，收好。”

夏溪垚接过，重新塞进外套包里，“好，谢谢。”

她的包很大，怎么会掉出来？

所谓实验房，是在一间大型实验室里分隔出来的空间，周围由特殊材质的金属围绕，里面只放有一个板凳，再无其他。

夏溪垚在张正德几人的注视下，走进实验房坐下，顾逸也进入实验室，和张正德等人站在一起。

“打开开关。”房门合上，房间里唯一的光源被切断，外面人的声音通过音响传进来。

沉重的空间站大门打开，她下意识闭上眼，准备接受骚扰。

然而大脑里格外安静，仿佛周围真的什么也没有，她忍不住确认，空间站大门确实开着。

房间外的大屏上，夏溪垚的人影呈蓝色，无数标为红色的光点在她身边徘徊，却不靠近。

几十秒过后，它们才缓缓贴近夏溪垚，却也只是少量流入，而非大量涌入。

夏溪垚有些意外，她摸了摸包里的匕首，顾逸给她的刀加了“料”。

陌生的记忆开始涌进脑海，无数繁杂的碎片，让人分不清这些暗物质到底来自多少人，没有上千也有上百，她想。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似乎是匕首的屏蔽效果开始降低，暗物质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

“博士，仪器好像出现故障。”操作员皱眉，“暗物质输送强度不受控制。”他明明按照指示，已经将力度调到最小。

何屿赶紧上前查看，房间里的暗物质指数上升速度异常，数字不断加大，往夏溪垚身体涌入的暗物质也在逐步加强，即使关闭输送也无法停止。

“立即开启净化系统！”

“再等等。”张正德拦住操作员，“她还能承受，等两分钟没什么问题。况且有最强肃清者在，怕什么。”

他眯着眼扫了眼顾逸。

后者一脸淡漠看向大屏，她的极限快到了。

夏溪垚低头，眉间拧紧，过多繁杂的记忆碎片虽然不如沈曦那时候强烈，但依旧搅得她很想吐，酸水堵在嗓子眼，她快忍不住了。

“我好饿啊。”是一个小女孩的手，小手拉着面前人的衣角不停摇晃，“我还想吃点。”

是谁？

或许因为钟然的缘故，夏溪垚执着的想弄清楚那是谁的记忆。

她被挤在密密麻麻的记忆里，不断推开堵到面前的碎片。

在哪里？

怎么不见了？

皮肤下的血肉开始蠕动，鼓鼓囊囊的虫子即将破皮而出。

“再给我喝点嘛。”小女孩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夏溪垚额头浸出很多汗，嘴唇抿到泛白，死死忍着直冲天灵盖的呕吐感。

“妈妈，那个叔叔今天还来吗？我还想喝饮料。”

就在前面，快找到了！

夏溪垚的五感被无数陌生的记忆画面包围，听不到音响里传来的几声命令。

房间外，顾逸大步跨上前，猛地拍下操控台最上方的红色按钮。

一张熟悉的男人脸映入右眼之中，同时尖锐的耳鸣声突然刺进她的大脑。

“夏溪垚，关上开关！”是顾逸的声音。

夏溪垚理智瞬间回笼，迅速将所有记忆垃圾轰进空间站。

砰！

大门关闭。

房间门打开，顾逸快步走进来扶住差点栽下来的夏溪垚。

房间地上洒满黑色晶体碎渣，顾逸手指微动，无形的气流拂过地面，那些黑色碎渣瞬间消失。

何屿正查看设备数据，操作员在她身边检察机器。

张正德盯着大屏，上面显示危险度B级，上限596，神色掩饰不住的失望，将视线移去门外。

没人发现房间里那一小插曲。

包望旗在地上坐了会，抬头想和艾春暖说点什么，看到她紧握在扶手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又添新伤。

三根手指关节处大面积发红，起了几个水泡，像烫伤。

包望旗：“你手什么时候伤的？”

艾春暖愣了一下，“这吗，刚才接热水的时候不小心烫的，没事，很快会好。”

包望旗脸色更低沉了，他身为待业的专业护士，居然让病人出现这样的纰漏，太不称职！！

实验室大门打开，顾逸侧身，目送夏溪垚出去。

他脸上看不出情绪，但心里却很诧异。

夏溪垚的极限又涨了。

别人的身体对暗物质来说，是容量固定的烧杯，而她，是容量不定的气球。

每经历一次暗物质的冲击，气球容量就会被撑大一圈。

包望旗简单查看艾春暖手指，“你忍一下，出来我就帮你处理。”

艾春暖笑起来，“好。”

等她进去后，实验室大门关上，顾逸留在里面。

虽然脸上没什么血色，但比起其他人，夏溪垚就跟没事人一样。

她站到包望旗旁边，见他阴沉着脸，“还很难受？要不要我帮你划两刀，效果立竿见影～”

“……”包望旗看她，“你每次都这么痛苦吗？”

“嗯？异化确实很痛苦。”夏溪垚点头，谁异化都这样。

包望旗是想问，她每次被暗物质强行涌入身体时，是不是都会经历一次濒死的窒息感，但想了想还是没解释。

“以后我罩你！”

见他目光坚定，一脸严肃，夏溪垚毅然点头，“多谢小胖哥关罩！”

艾春暖在实验室里等了一会，听操作员说，“刚才系统数据出现错误，已经调试好了。”

何屿嗯了一声看向艾春暖，“你进去吧。”

艾春暖控制电动轮椅去到房间中央，刚才这里出过问题？看溪垚的状态，应该没什么影响。

设备重新启动，她按下掌心里的局部开关，成群的暗物质开始活动，却只是围在身边。

艾春暖手指微动，那些暗物质开始自发朝她靠近。

速度不快。

外面的人等了一会，张正德提醒操作员，“加大强度。”

操作员朝他看了一眼，将降到最低点的输送强度拉到最大。

暗物质群像被什么推动，瞬间大量涌向艾春暖身体。

大屏上，艾春暖身影逐渐缩成一团，顾逸无视张正德几人，直接按下紧急驻停按钮，大屏上危险等级停在A→S。

上限1154。

“抱歉，她身体不好，不能继续。”

操作员小心观察张正德反应，好在后者脸上没有不悦。

顾逸把艾春暖推出实验室，冷子尧将一早准备好的药递给她。

艾春暖苍白的嘴唇扯了扯，“谢谢。”

包望旗从顾逸手里接过轮椅，“我来。”

顾逸：“嗯，去四楼会议室。”

张正德从实验室里出来，经过几人时，停在艾春暖身边，嘴角扬起笑，“京市的医疗很权威，如果需要尽管说，这是局里员工的福利。”

艾春暖礼貌道，“谢谢张副局。”

“挖人的心都写到脸上了。”冷子尧冷哼，不过他挺奇怪，张正德居然对夏溪垚一点不关心。

时姐提着一包药大摇大摆的过来，“你的东西。”她把袋子扔给包望旗。

“谢谢时姐。”包望旗从袋子里取出纱布和烫伤膏，坐到艾春暖旁边。

夏溪垚探出头：“你烫伤了？什么时候？”

“已……”，“她接水的时候烫到了。伤呢？”

艾春暖正开口就被包望旗打断，他轻轻抬起艾春暖的手，仔仔细细的看，刚来红肿的地方居然已经好了，可之前的擦伤却还在。

艾春暖缩回手，面对包望旗铜铃大的眼睛，“回去说吧。”

“哦好……”包望旗收好药膏，坐好。

会议室规划了每个分局的座位，时琳没法把自己和顾逸的距离拉到极限，所以此刻出来的才会是时姐人格。

顾逸坐到最外面，中间隔了个冷子尧，但也在2米范围内。

冷子尧朝夏溪垚扬下巴，“不跟我换？”

夏溪垚：“……不用。”

冷子尧左右看了看，点头，“范围2米？”

夏溪垚：……

嗡嗡——

旁边传来手机振动的声音。

赵铂：【顾队，监控处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