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变为了一个小小的人偶娃娃，游翎只觉荒诞。

他定定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后知后觉的从娃娃身上感觉到了一阵熟悉感。

无论是发色还是瞳色，亦或是那上挑的眉眼，都给了游翎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

——这娃娃的原型，不会就是他吧？

游翎被自己心头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更惊悚的是，他感觉自己突然被人抓了起来。

游翎：“！”

扶风就这么用手掌嵌着他的腰身，将他带离了书房。

在摇摇晃晃的视野里，游翎忍着头晕看完了这个客厅的布局，也一眼看到了玄关的位置。

与游翎想象中不同，这房子并不是什么恐怖片现场，而是充满了活人气息的家，起码与客厅连通的开放式厨房中就带着明显被使用过的痕迹。

但很快，他就被带进了扶风的卧室里，又被妥帖的放倒在了枕头上。

扶风甚至还拿来了一条符合人偶尺寸的小被子，替他仔细盖在了身上。

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游翎只想绝望的闭上双眼。

……他最近到底都想了些什么，才会梦到这种离谱又荒诞的梦啊！

但很快，游翎就发现了不对。

扶风今天一改前一晚的男鬼模样，整个人都带着股阴郁颓丧的气息。

那天然上翘的嘴角与左唇角的痣也无法起到任何修饰的作用，他今天晚上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安静的坐在床沿，用那双深黑的眼睛静静凝视着枕头上的小人偶。

游翎大气不敢出，只觉心里凉飕飕的，总觉得这种状态下的扶风，很可能下一秒就要来个大的。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扶风只是掀开了被子，靠坐在床头，从上方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安静的阅读了起来。

游翎麻木的躺在枕头上，听着身边时不时传来翻页声。

为什么扶风这家伙就连到了梦里还要来卷他？

还有什么是比死敌在你面前努力而你却无能为力更折磨的吗？

没有了，不会再有了。

就算知道这是个梦，游翎也彻底躺不住了，他像第一天那样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就为了转动眼珠子。

没错，他要和扶风一起看书！

他倒要看看这梦里的死装男都在看点什么。

安静的卧室内，扶风一无所知的翻看着手中的课本。

就在他身边的枕头上，那始终微笑的人偶娃娃在某一个瞬间突然有了某种变化。

它棕色的眼睛像是突然间被注入了灵魂，霎时变得给外鲜活。

紧接着，那对眼睛开始以极其细微的幅度活动着，直到他看到了扶风手中的书本内容。

无穷小量与无穷大量的阶？

可下一秒，扶风的情绪却突然出现了巨大起伏，他阴沉着脸将手中的书页一页页翻过，他越翻越快，越翻越快，直到再也无法忍受，用力将书阖了起来。

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游翎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他生怕下一秒扶风就当着他的面变成什么恐怖的存在。

更糟的情况出现了，将书丢回了架子上后，扶风将卧室的灯按灭了，整个房间就此陷入了黑暗中。

这样漆黑的环境加剧了游翎心中的不安，他什么都看不见。

很快，他听到了自己的身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扶风躺了下来。

这人躺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伸长了手臂将游翎捞进了怀里。

游翎：“……”

神金啊！这死装男怎么睡觉还要抱娃娃的！

游翎又惊又怒，可就在他思考该怎么拯救自己时，他的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微小的动静。

“啪嗒……”

这声音像是有什么落在了枕头上，却又迅速被吸干。

游翎怔了怔，他感觉到揽着自己的手臂开始不断收紧，直到游翎的脑袋紧紧贴住了扶风的脸颊。

“啪嗒——”

又是一声。

游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扶风将他抱得更紧了，这一次，冰凉的液体因两人相贴的脸颊，落在了游翎的脸上。

是眼泪。

……什么啊这是？为什么他会梦到扶风哭？

他能感受到扶风的手臂在发颤，却这样安静。

游翎心乱如麻。

他几乎是本能的做出了一个动作，他抬起了手，轻轻碰了碰扶风。

下一瞬，原本搂着他无声哭泣的人突然止住了所有动作。

游翎心中一紧，糟了！他暴露了！

“……小鸟？”黑暗中，带着浓重鼻音的疑惑声音响了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游翎一边大叫一边将手臂恢复了原样。

他真没想到自己突然就能动了啊！

最离谱的是，扶风这家伙刚才叫的是什么？！

“啪”地一声，卧室再度亮了起来，可就在灯光袭来的前一秒，游翎的眼前突兀的一黑，思绪就此中断。

等到扶风开了灯后，便立刻眯着眼睛看向了怀中的人偶。

它依旧微笑着，由于扶风的起身，眼泪没有了阻挡，顺着人偶娃娃的脸滑落。

仿佛它也在为他哭泣。

扶风细细的观察着手中穿着漂亮小衣服的人偶，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眸光明灭，像是在希冀着什么。

良久，他伸出了手指戳了戳人偶的脸颊，低低的唤着那个始终被他藏起来的名字，“游翎，游翎……？”

然而手中的小人一动不动。

是啊，没有生命的人偶，又怎么可能会回应他？

-

游翎面色凝重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下堂课是数学分析，刚好与上节高数课在一个教室。

昨天晚上他又做了那个怪梦，而且那个梦境持续的时间明显比第一晚延长了一倍多的时间。

……但这不是最离谱的！他居然梦到了扶风在哭！

这也就算了，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要伸手拍拍他！

想到了扶风昨晚喊的那声“小鸟”，游翎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拳头。

好啊！那果然是以他为原型制作的小人偶！

“小鸟，看群，”陈意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游翎的手臂，“群里在说周末去参观人工智能实验室的事情。”

游翎立刻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立刻想起来了参观实验室的事情，这是他们系这周的实践课。

他点开了班级群，发现班长正在问大家要不要在参观完实验室后一起去旁边的寺庙里转转。

“据说那个庙超级灵，听说好多大老板都会专程跑过来拜一拜。”陈意说着就在群里回复了个1，示意自己要去。

游翎心动了，实在是因为他这两天做的梦太奇怪了。

稍微回忆一下，游翎就鸡皮疙瘩暴起，就算他再讨厌扶风，也不至于幻想他晚上抱着人偶躲在被子里哭吧？！

是时候去庙里拜拜了，起码除除晦气。

游翎在群里回了个“1”。

紧接着，扶风的名字在他后面跳了出来，和他紧贴着也发了个1。

游翎满头问号的看向了自己的斜前方，这死装男什么时候还会参加集体活动了？

扶风正垂着头看桌面上的手机，从游翎的方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此时正在笑。

……怎么这种时候自己都能和扶风撞上？

游翎一阵烦躁，把手机丢到一边，开始预习数学分析，就在他看目录的时候，斜前方的扶风却回过了头，视线短暂的在游翎身上停驻了两秒。

游翎对此一无所觉。

然而，游翎的视线在看到了第三章第三节的名字后，却猛地顿住了。

……无穷小量与无穷大量的阶？

游翎飞速的翻起了课本，在翻开了目录中的页码后，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这一页的内容，无论是排版还是内容，都与他昨晚在扶风书面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而他确定，自己此前根本没有看到过这一节。

他的潜意识不可能复刻出自己根本没看过的知识点。

游翎浑身的热气在这一霎散了个干净。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根本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