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易宁坚持拍视频,假期中,甚至要和陆平去装修现场,跟着拍素材,用来剪辑房屋的转场视频。
初中生的作业本来就多,她差点将自己转成陀螺了。
拍视频,运营账号,做装修团队的广告图,一有空就跑去县城里的打印店打印广告,贴在裁缝店门口,网吧门口,或者是拿到大街上去发。
乡镇的房屋装修是请不了设计师的,房屋的装修风格很单一,全凭师傅的装修经验。
为了帮陆平的装修团队杀出重围,陆易宁一有空就逼着父亲和自己上网学习房屋不同的装修风格。
父亲认识的字不多?没关系,那就学绘图软件上的字,什么CAD,该学就学。
听不懂网上的教程?陆易宁学来教他。
陆平一个电脑白痴,在陆易宁的压迫下,一年多了,终于学会了绘图软件的基本使用,并且能画能看懂施工图了。
父亲画图,她P图,设计广告,虽然不精致,但是在小县城足够用。
团队接单的费用也提升上去了,毕竟有设计费在内。
半年内,陆平接到的活就有八家,忙不过来,团队里人手不够,郑松加入进来做了两个月。
修桥的工活重新启动,郑松又去修桥,郑松走了,没办法,团队里只能添新人。
在小地方做工活,人们是不会讲定金的,全靠自觉。陆平以前给两户人家装修,五年了,工钱都还没收回来。
为此,陆易宁每次在父亲开工前,都会拟一份装修合同,里面必有付定金的条款。
如果碰到耍赖皮的,一告一个准。
之前陆平不信邪,觉得她小题大做,直到装修团队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在县城边上给一户人家装了个古色古香的大房子,人家一直推脱不付尾款。
陆易宁收集好证据,带着父亲去法院一告,业主刚开始的态度很强硬,后来差点被强制执行,老实了,把钱付了。
陆平和刘秀珍越发觉得自己生了个天才。
怎么一个初中生懂得那么多?
陆易宁谦虚地说都是在网上学的。
只是……顾着学习别的本领,书本知识却落下了。
初一上学期,陆易宁好歹能考进前年级五十名。到了下学期,就开始倒退了,退到了七十多名。
初二上学期更甚,学了物理之后,前一百名都进不了。
郑煦一直在全年级前二十名内待着。
家附近的大人们都在说,陆易宁小学的时候每次考试都比郑煦厉害,怎么一进初中,就熄火了。
看来女生在学习方面的冲劲比男生差远了,女孩子还是不行。
陆易宁当场怼回去,觉得这句话纯属在放屁,她没本事不代表别的女生没本事。
对于成绩下降,陆易宁倒不怎么放在心上,这可把陆平和刘秀珍急得团团转。不仅不要她再店里帮忙,还专门请去年考上了川大的周星来开导她,教她学习方法。
周星是理科生,陆易宁听了他的方法,顺便忽悠他,把他高中的学习资料全借过来看。
看起来很有效,其实没有用。
她的成绩已经彻底沦为了中等。
她依旧每天在网吧学习,看网课,不过只有自己知道看的是高中知识点。
连郑煦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别人是不努力则退,她是越努力越废。
陆易安的中考已经结束,过几天就是陆易宁八年级下学期的期末考。
比起期末考,陆易宁更担心郑煦的胳膊。
那家伙喜欢打篮球,被电击中导致左手截肢,怎么想对他都是一种残忍。
前两世陆易宁没本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倩阿姨哭,这一世既然能救回郑叔叔,也该帮一下郑煦。
六月雨水充沛,前脚入夏,雷雨暴雨冰雹大风等天气后脚就跟上来了。
陆易宁记得上一世,郑煦被电击中的时间在八年级下学期,期末考试的第一天下午。原因是雷雨天气刮大风,电线杆上的电线松动,郑煦从学校回家时,倒了大霉,被掉下来的电线打到了左手。
陆易宁查了明天的天气预报,大风天气。
而且,老妈的手机已经收到了气象台的暴雨红色预警,大风蓝色预警信息。
现在是下午六点,外面还出着太阳,没有任何要下雨的迹象。
管它呢,晚上才下雨,先去把事做了。
陆易宁回家收好自己定制的横幅还有警告牌,去了上游街。
初中学校位于街口,这半条街只有校门口的店铺多一点,住户多一点,别的地方的房屋建筑都是稀稀拉拉的。
每天只有上下学的时间点,这条道上的人才多。
现在六点半了,明天又要考试,不上晚自习,所以路上根本没什么人,就是几只家雀在路上跳来跳去,还有马路边的一栋小平房门口,有个老人坐在家门口发呆。
陆易宁走到会发生事故的电线杆旁边,讲真的,她心里有点虚。
她也怕上方的电线出了事,郑煦倒是没事,自己先交代在这。
陆易宁放下书包,在老人的注视下,将警告牌立在电线杆旁边,把提前制作的横幅拿出来。
老大爷眯着眼睛,伸长脖子看马路对面电线杆旁边的黄色警告牌,“小姑娘,你那个牌子上写的哪样东西哦?”
“就是……”
陆易宁忙着将横幅边缘的绳索系在电线杆上,深怕现在就出事,这头完事,赶紧跑去前面十米处的白杨树底下系另一头,连老人的问题都没回答完。
老人看陆易宁将横幅系好,又问:“你那个是预防触电用的吗?”
“啊?”陆易宁跑到马路的另一侧,正面看着自己系的横幅,回道:“嗯。”
红色的横幅上写着几个大字,“漏电危险!此处暂时不能通行,请走马路另一侧!”
而黄色的警告牌就立在即将出事的电线杆旁边。
陆易宁稍微松了一口气,老大爷又说:“你那个牌牌放在马路上,风一吹就倒了。”
陆易宁何尝没有想过,她就是暂时看一下,待会会去路边搬两个大石头来压着警告牌的底端。
老大爷站起身,回屋了,没一会就搬了两块水泥砖过来,而陆易宁刚从对面搬来两块说大不大的石头。
“来,用这个。”老大爷招手喊她过去,“这两块砖有砖洞,你那个牌牌插在这个砖洞里,再用石头盖着洞口,不容易被风吹跑。”
“诶,好,谢谢大爷!”陆易宁按照大爷的方式插好警示牌,警示牌双面都有字,从右边走来或者是左边走来都能看见。
“还是你们读书的脑子好用。”老大爷叹道:“立个牌牌,就没人敢走那边了。不像我,只能守在这,靠嘴巴喊。”
这话有点信息量。
陆易宁走到老大爷家门口,指着电线杆顶端问:“大爷,你知道那里会出事?”
“我昨天就听见滋滋滋响了,打电话喊人来修,人早上来修了,结果中午又开始响了。”
陆易宁双腿立马软了,她刚才还在电线杆底下跑来跑去的,还好,没漏电。
郑煦打完篮球,出校门走了几分钟,就看见马路中间,靠近电线杆的地方有块警示牌上提醒靠右行走。
他跟着上面的指示,靠右行走,正觉得这块牌子有点眼熟的时候,就看见了陆易宁在跟一位老大爷在街边聊天。
郑煦走到老大爷家门口,“你怎么还没回家?今天又不用上晚自习。”
陆易宁抱着手,“你还不是现在才回家。”
郑煦的眼珠子在陆易宁和警示牌两者之间来回转,转了几次,突然想起来。
他就说这块牌子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他上个星期看见陆易宁提着它回家。
他当时还在家门口问她提个提醒触电的牌子干嘛,她没回答。
原来是放在路上当路障啊!
“这里是漏电了吗?”郑煦问。
“啊,大爷说有点漏了。”
“但是这个牌子不是你上个星期捡来的吗?你怎么知道要漏电?还提前捡个牌子放家里。”
谁说是捡来的,这是自己花钱请人做的好吗?
陆易宁随口一说,“这是老大爷昨天看见漏电,请人做的,什么我捡的。”
老大爷摇头,“不是哦,这牌牌还有那个红横幅不是你刚才拿来的吗?”
陆易宁不想扯了,背着书包往右边走。
“你该不会,会算命吧?”郑煦跟上来,“你是不是偷偷学什么卜卦,算到会漏电,所以提前搞个牌子来当路障!”
陆易宁敷衍道:“啊,对对对,我就是会算命。你信吗?”
说十分相信,倒不至于。但是说不信,根据她以前做过的事来看,又有点相信。
郑煦记得清清的,二年级开学头一天,她大清早骗自己去学校报名,然后自己玩躲猫猫躲到父亲开的车上,成功帮父亲避免了把车开到塌坑区域的危险。
那天起,他就觉得陆易宁是有些玄学在身上的。
“你不会是李淳风隐于市的弟子吧?”郑煦跟个二傻子一样问个不停,“还是你其实是袁天罡的徒弟?”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陆易宁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你说的都对,他们两个都是我师父。所以你明天一定不要从漏电的那个地方过。因为我算到,你会被掉下来的电线打中手!”
“啊……”郑煦有点后怕了,“看来我明天真的要远离那个地方。”
怕他不上心,陆易宁又一脸严肃地说:“我是说真的。”
郑煦拍了拍胸口,“我也是说真的。”
考试一共考三天,上午下午各考一科。
第一天下午考的是物理。
陆易宁看着空了的几道大题,没想着解题,先看了一眼手表。
还有十分钟就可以提前交卷了。
上一世,郑煦就是因为提前交卷,回家去拿新买的篮球来学校打才被电线击中的。
十分钟过去,陆易宁交卷,可是监考老师是自己的语文老师,看她空着的大题有点多,不准她交卷。
没办法,陆易宁只能随便写了,过程写了一半,答案全是错的。
好歹能交卷了。
昨天晚上下过雨,路面现在已经干了。
陆易宁跑了一分钟,隔远看见路中间放的警示牌的地方,居然只剩下一块砖头和两个石头!
“靠!早上还在的呀!”陆易宁加快速度跑过去。
陆易宁不敢跑去电线杆旁边找警示牌,只能隔得远远的看电线杆四周。
警示牌没了,万一别人走过来时没有留意边上的横幅,被电了怎么办?
算了,靠喊吧。
陆易宁站在老大爷昨天放凳子的地方,来一个路人她就喊路人往她所在的一侧走。
郑煦抱着警示牌回来时,她正在边上像是个交警一样,指挥路人行走。
陆易宁扭了扭脖子,看向右边,看见郑煦手里抱着的警示牌过来,瞬间轻松多了,“它怎么在你手上?”
郑煦被风吹得眯着眼睛,“我来的时候看见它被路上的小孩提着去打人,我追着他们要回来的。”
两人将警示牌重新插在砖洞里,并用石头压好。
“走吧,都弄好了。”郑煦说。
“你先走,我还要在这等一会儿。”
“你不会真以为电线会被风吹断吧?现在又没有风。”郑煦和她站在一块,“你真当自己是李淳风的弟子了?我昨天就是说着玩的,这你都信。”
陆易宁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你要走你走!”
郑煦来劲了,“诶,我就不走了,我倒是要看看会不会断。”
考试时间结束,出校门的学生越来越多。
陆易宁提醒了几个边走路边玩手机的同学,让他们离电线杆远点。
郑煦看着她,只有一个想法。
装得像模像样的。
一阵风吹来,地上的灰尘被带到眼睛里,陆易宁撇开头,在揉眼睛的同时,对面滋滋滋响了一阵后,一股电线被烧焦的气味飘过来。
陆易宁用力眨着眼睛,只看见电线杆上的一根电线带着火花从上掉到地面,电流的声音在地面上嘶嘶作响。
陆易宁的大脑有些短路了,她现在距离电线杆不过是七八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