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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匣中触手(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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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大姐就是河口城警署的署长,拉塔娜威·卡查猜。

在搞清楚三人的关系之后,署长大姐面露难色,指了指屋檐下的那堆建筑材料。

“我们这栋宿舍楼,这几个月刚好在翻新装修,我以为只有Shay和阿南两个人来,只腾出来一个房间,里头是上下铺。我还想着,等装修完了,再给你们分单人间的……”

“没关系!”祂祂抢答。“我可以跟Shay睡一张床!”

阿南警惕地盯着祂祂,镜片背后的眼神充满戒备。

听祂祂说完,阿南挤出一个一点也不自然的笑容,伸手搭住郑心妍的肩膀。

“还是我跟Shay睡一张床吧,毕竟,我们以前也经常一起睡。”

“那是训练!合宿!不叫睡一张床!”祂祂连忙拉开阿南的手。触碰到阿南手臂的那一刻,阿南的人生涌向祂,果真是个无聊至极的人。

出生在中产家庭的优等生,以第二名的成绩考入警校,又以第二名的成绩毕业,成为第一名的搭档。永远无法打败第一名,于是对她心生爱慕,可能是某种获得自洽的方式。

“你知道得还不少。”阿南露出不屑的笑容。

“比你知道得多得多得多!”

“我从来没有从Shay那里听说过你,是不是说明,你一点也不重要呢?”

“因为她跟你只是普通同事,一点都不熟,所以才什么也不想告诉你!”

署长大姐看看阿南,又看看祂祂,完全不知道从何劝起。

“别吵了。”郑心妍拨开同事再一次伸来的手,也没给祂祂什么好脸色,在转向署长大姐的时候,才勉强微笑了一下。“署长,麻烦你先带我们上去,我们可以慢慢讨论,具体怎么分配床位。”

“诶,好,好,”署长大姐连连点头,“那你们就先跟我上楼吧。”

公寓底层,除了公用的客厅,还有厨房和洗衣房。

为她们准备的房间,则在三楼走廊的尽头。虽然内设有些陈旧,但看得出来,负责清扫这里的人,已经尽最大努力,将这个不到30平方米的小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

一张铅灰色的双层铁架床靠墙而立。两侧是衣柜,对面是一张布沙发。

看着三人之间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署长大姐以为没什么大碍,于是笑呵呵地跟她们道别。

“那你们安顿一下,早点休息,明天可以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后天刚好是警署的团建日,我准备组织大伙一块儿去露营,你们也刚好趁这个机会,认识一下新同事。”

“辛苦您了,署长。”郑心妍彬彬有礼,把署长送到门口。

“没有的事,我们都非常开心,能有两位这么优秀的刑警加入我们警署。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缺什么,需要什么,随时跟我说就好。至于宿舍,就只能委屈你们,先挤一挤了。实在不行的话,我明天再想想办法。”

“不用,已经给您添了太多麻烦。”郑心妍向她鞠躬。“您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署长大姐看起来,人倒是不赖,比曼谷那个死秃子不知道强多少倍。

……但祂祂才不要跟这个戴眼镜的家伙住在一个屋檐下啊啊啊!!光是行走在她呼吸过的空气里,已经是远超祂祂大人忍耐范围的巨大折磨。

门关上的一瞬间,女人们的战争再次拉开帷幕。

“表妹,你年纪小,你睡下铺吧,我和Shay睡上铺就好。”阿南张口就来,看似和善,实则字字阴险。

“我年纪一点也不小,我也不是你表妹!”祂祂大声反驳。“你是外人,你睡下铺,我和Shay睡上铺就好。”

阿南挑起半边眉毛,视线颇有些玩味地从祂祂身上扫过。“噢,是吗?看你这身板,我还以为你没成年呢。”

祂祂大人气得牙痒痒。

“你这个眼镜度数,实在差得有点太多了,你现在就应该去医院挂急诊,重新配一副新眼镜!”

“我可没那个闲心,我和Shay要睡觉了。”说着,阿南从行李箱里翻出床单,准备开始铺床。

“Shay才不跟你一起睡!”

“不跟我一起睡,难道——”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郑心妍声色俱厉,打断了她们的争吵。

自从跟刑警女士酱酱酿酿了之后,祂祂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她发这么大的火了。虽然发火的样子也很好看就是了。

郑心妍把自己的背包往沙发上一丢,气势汹汹地宣布自己的决定:“你俩睡床,我睡沙发!”

“不行!”祂祂和阿南异口同声。

“我去洗澡了,你俩赶紧铺床!”

郑心妍凶巴巴地说完,从背包里拿出浴巾,走向浴室,留下同事和表妹面面相觑。

水声响起来。

虽然不服,虽然难过,虽然气得火冒五丈,怒发冲头巾……祂祂还是乖乖打开行李箱,掏出了床单。总之先按郑心妍说的做吧。

就算天塌下来(那也不算什么可怕的事情,没有跟阿南住一个房间可怕),祂祂大人的行为准则第一条,也是要听郑心妍的话。

阿南还真是一点也不想输给祂,动作十分麻利地爬到上铺,开始拾掇自己的床。

房间里总算短暂安静下来,只有布料和布料的摩擦声。

但也有可能,是一对剑拔弩张的死敌,正在摩拳擦掌。

“你是来这里过暑假的吗?”阿南率先发难。

祂祂冷静回怼。“我不是大学生。”

“噢,原来你没考上大学啊,不好意思啊,戳到你的痛处了。”

呵,愚蠢的,卑鄙的,狂妄的人类,你知道你此时此刻,是在对谁搞学历歧视吗!

祂祂才不跟她一般见识。祂祂甜甜一笑。“不上大学,才能每天都陪着Shay姐姐呀。”

完美的一击!

祂祂慢悠悠地把枕芯塞进枕套里,听到阿南把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在被噎住一分钟之后,阿南终于想出了反击:“可是Shay每天都跟我一起加班,你也没什么机会跟她见面吧。”

“噢,是吗?”祂祂毫不退让。“那她在档案室整理卷宗的时候,在投诉中心接听电话的时候,在地下仓库清点证物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阿南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我跟她当了四年搭档,一起出生入死多少次,你也就知道这点事情而已。”

“你跟她当了四年搭档,知道她最喜欢吃什么菜吗?”祂祂问。

“米汤粉。”

可恶,她还真知道。

“那你知道她最害怕什么吗?”

“虫子。”

“你,你总没有跟她一起去过游乐园吧!”

“我跟她一起去游乐园的时候,你还在小学里背曼谷的全名呢。”

“你们那是执勤,执勤!”

“执勤也是两个人一起!”

浴室里传来郑心妍的怒吼:“我让你们闭嘴!”

好的。

女王陛下一声令下,于是世界重归寂静。

最终她们还是按照郑心妍的安排,各自躺在了郑心妍希望她们躺下的地方。没有人违逆女王陛下的旨意。

这间公寓,虽然家具都有些陈旧,但偏偏有一扇,遮光效果非常出色的窗帘。

关上灯以后,整个房间陷入深海一般的黑暗。仿佛地球上所有的光线,都被利刃斩断,消失不见。

黑暗中,上铺那个家伙的动静,显得格外刺耳。

“晚安,Shay。”她居然还开口说话。

郑心妍大概是觉得完全不理她也有点尴尬,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

“嗯。”

祂祂清楚地听到,头顶那个家伙气息一顿,笑了起来。

她好得意啊!!

让祂祂大人生气,你会后悔的。

吊扇吹起的风,好巧不巧,卷起一大团墙灰,吹进阿南的鼻子里。

——阿南立刻狠狠地,狠狠地,打了两个撕心裂肺的喷嚏。

且等着吧,祂祂还要让阿南做一个最最可怕的噩梦,把郑心妍梦里所有血淋淋的骇人听闻的东西,全都丢到阿南的梦里去。

不,这样还不够。

祂祂还要做一些更疯狂,更隐秘的事情。

噢,黑暗。

美妙的黑暗,是祂最值得信赖的助手。

一只触手借着黑暗的掩护,开始悄然行动。

——它垂下床架,爬过地板,顺着沙发的轮廓,一厘米又一厘米地向上摸索,终于摸到了某个人细长的,覆着薄茧的手指头。

郑心妍没有被祂吓到,只是轻轻握住触手的前端,像牵住祂祂的手。

祂祂的眼眶像人类一样发热,差点就要流出眼泪。宇宙和群星才知道,祂上一次落泪是什么的时候……祂可能根本就没哭过。

明明只有一个小时没有牵到刑警女士的手,却感觉已经过了好久好久。比祂在匣子里沉睡的年年岁岁年年还要久。

祂是春风离开后的沙漠,祂是被遗忘在卡门线之外的星际尘埃。

郑心妍一定也知道,祂祂现在委屈极了。

祂明明是想来跟她过二人世界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坏得不能更坏。猎户座旋臂第一坏。

祂祂好想趴在刑警女士的胸口,大哭一场,把眼泪全都抹在她的衣服上。

但祂这会儿去不了。

短短两米的距离,却比光年还要遥远,她们只能这样悄悄地隔空牵手,像在做贼。谁能想到,整个地球上最正直的刑警女士,也有做贼的一天。

大概是为了安慰祂祂破碎的心,刑警女士用指腹轻轻抚摸祂的触手,又放到自己嘴边,轻轻轻轻地亲了一口。

好舒服……好痒。

痒得让祂祂忍不住想到,还有好多好多的触手,尚未获得满足。

于是更多更多的触手,乘着黑暗,向女人漫涌过去。像海雾,像暴雨。

被触手环抱的一瞬间,女人多少有些慌乱,尝试推开那些柔软的肢体。

但触手实在太多了。女人不敢出声,也不敢有幅度太大的抵抗,只能任由那些触手胡作非为。

刑警女士没有盖被子,只穿着十分宽松的背心和短裤,抱着她的兔子。

善良的触手们怕她着凉,争先恐后地要做她的被褥。

善良的触手们忙极了。

忙着回忆着她每一块肌肉的线条,每一道陈年的疤痕,忙着填满她所有的指缝,忙着在她身下织成流淌的毯子,帮她散去盛夏和体温的热气。

忙着替代祂祂,趴在女人怀里,委屈巴巴地流泪。眼泪浸湿她的皮肤,留下一团团清透的水迹。

刑警女士攥紧格拉代的手臂,含着兔子长长的耳朵,好不容易忍住没有发出抱怨或斥责,身子却在小小的沙发上辗转,双腿痛苦地彼此摩擦。

“怎么了,Shay?”阿南突然开口。

噢,糟糕。

刑警女士翻身的声音,惊动了楼上的邻居。

刑警女士已然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没事……只是想找个……舒服的姿势。”

“是沙发上不舒服吗?要不,你还是上来睡吧?”

“你别管我……快睡觉!”

刑警女士努力发出凶狠的声音,只有祂祂才知道,她演得有多辛苦。

触手们将女人缚得更紧,禁锢她的四肢,不让她再胡乱扭动,发出任何引人生疑的噪音。

只剩她拼命压抑的喘息,滚烫的,燥热的,吹进格拉代的耳朵里。(如果格拉代真的能看见任何东西的话,此时此刻,它一定因为脸实在太红,变成了一只红色獭兔。)

噢,黑暗。

美妙的黑暗。

她们在黑暗中分享每一个甜蜜而静默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阿南就鬼鬼祟祟地离开了房间。

彻夜噩梦,在她脸上留下乌青的眼圈。这是很好的,祂祂非常满意。

祂祂才不关心她去了哪里。她最好迷失在河口城的晨雾里,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

……不过,如果每一天晚上,都像昨晚这样度过的话,此次宿舍分配的糟糕程度还是减轻了不少。

祂祂躺在下铺的小床上,侧过身,静静凝视着沙发上的女人的睡颜。

她开了那么久的车,又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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