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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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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隐枝醒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以后。

绿衣为她温着汤药,回身给她掖着被角时,对上了她幽深的眼眸。

绿衣一愣,神色登时松了些,难得露出了些笑意,只是有些疲惫的模样。

“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她回身瞧了眼开着的门,连忙起身关上门,又将桌上的汤药端来:“先喝药吧。王爷不在,晓弗姑娘前几天便走了,你想吃什么和我说便是。”

赵隐枝费力地坐起身,面色有些苍白,但却有了些气力,她说了声谢谢,面不改色地一口气喝掉碗里的汤药。

绿衣收起碗勺,道:“怎么样?身上哪还不舒服?”

赵隐枝摇摇头:“说了也奇,除了头晕些,身上竟没有疼痛之处,明明......”

绿衣无奈笑道:“将你救回来那日,晓弗姑娘熬了两天晚上没睡,熬了无数药材,开了一沓方子,又是剪子又是热水地来回摆弄,出来时手上都是血。你倒是没什么事,烧了一晚上便红润了不少,晓弗姑娘两天瘦了一圈,回去大约还得想应付丞相的说辞,当真辛苦。”

赵隐枝眉头轻蹙,似乎有些不明,但她垂下眸掩了过去,道:“我知道了。你也辛苦了。我睡了多久?”

“这是第七日了,平日不过给你灌些米粥,你身上可有力气?要吃些什么吗?”

赵隐枝动了动腿,似乎真的发现没什么痛楚,她沉思着,道:“也是粥便好了,只是嘴有些苦。”

绿衣笑道:“我去给你煮甜粥。”

赵隐枝道了声谢,沉默着看着她离去,瞧着房门落锁,她坐了一会儿,缓缓掀开被子,抿了抿嘴,眸间满是复杂的凝重。

绿衣只煮了两人份儿的甜粥,加了些馒头和糕点,用的是现成的面团,没花多久的时候。她端着吃食觉得有些沉重,厨房离赵隐枝落脚的院子有些距离,她便将东西放入了食盒,拎着便去了。

摄政王府的厨房在靠着后门儿的位置,地方也不小了,按理赵隐枝被安置在后院儿合宜,那儿更多是女眷所住之处。只是赵隐枝被安置进了摄政王住所的旁侧,是个不大但是一人足矣的雅致小院,离花园不近,只有些粗壮的老树,夹杂着些不知名的野花,只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却没有厨房,倒也方便。

绿衣这样一走,不仅就有些想到这点疑虑。摄政王为什么要把赵隐枝安排在自己附近的院子呢?事实上这很好解释,赵隐枝是摄政王的幕僚,而且很受重视。只是绿衣的直觉总觉不对。

从七天前的情景看,赵晓弗也是摄政王的人,可以说姐妹俩一家子都是为摄政王做事的。那天杀王妃的事很可能是个局,虽然绿衣不明白,若是有那样的药,元帅一走,什么时候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了王妃,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让赵隐枝受这么大的罪?

这一切疑点重重。但绿衣不多嘴,她知道的越多,其实越有风险。只是女人的直觉往往准的可怕。

绿衣不快不慢的步子猛然顿在赵隐枝房门口。

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打开了,只是半掩着,门口站着那日将赵隐枝抱起的男人。

是摄政王来了。

男人朝她颔首,她也福了福身子,犹豫着站在了门外的另一侧。

她对着敞开的半面,隐隐瞧向屋内的情形。摄政王正坐在床边看着赵隐枝,赵隐枝靠在床榻枕边,垂着眼眸。

摄政王向门边看了过来,正瞧见她,绿衣猛地垂首。

颜祺挑眉,道:“进来。”

绿衣知道是在说自己,颔首挪着步子进了去。

“妾身见过王爷。”

颜祺瞧向她的食盒,道:“做的什么?”

绿衣低着头,老老实实道:“甜粥和一些面点。”

“怎的这样简单?不是说也可以喝汤吗?”

“赵......”绿衣脱口而出要说赵隐枝全名,但却忽然停了嘴,道:“隐枝姑娘嘴里苦,又好清淡,不欲其他。”

颜祺看向赵隐枝,赵隐枝抬眸点了点头。

“好,那你放下吧。”

“......是。”

绿衣将食盒放在摄政王脚下,缓缓退走,临出门之前,深深看了一眼赵隐枝。

赵隐枝对上她的视线,似乎看不到绿衣眼中的疑惑和意味深长,那双眼睛里只有平静和幽深。

原本猜了个大概的绿衣又有些存疑了。

她颔首站在门口,垂着眸子,静静思索着。

看来摄政王妃的直觉的确是对的。摄政王和赵隐枝关系的确不大简单。只是赵隐枝......

还来不及多想,屋内又有了声响。

颜祺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碗具吃食,不紧不慢地放在床榻侧边的桌柜,一下以下地舀着粥。

赵隐枝本想阻止,却被抢先一步,只得看着颜祺的动作,沉默不语。

直到颜祺将舀了粥的勺子递到赵隐枝面前,赵隐枝连忙伸手要接过勺子,险些莽撞地动摇出来那口粥。

“多谢王爷,妾身自己来。”

赵隐枝虽然这样说,但是为着躲避颜祺握着勺子的手指,只能轻轻搭着勺子把的中间儿,没什么能拿回来的说服力。

但颜祺意外地没有坚持,只是将粥放到桌柜上,修长的手缓缓托起赵隐枝的手,从袖口拿出一方帕子垫在上面,又将那碗甜粥轻轻放在上面。

赵隐枝垂着眸,沉默着,但也没怎么多犹豫便喝了起来。

颜祺静静地看着她,一勺一勺,不快不慢。

绿衣在门外,阳光温热,她却觉得有些窒息。

屋内没有什么阳光,大约更加令人尴尬。颜祺似乎也意识到了,他缓缓看向窗子,挪开盯着赵隐枝的目光,道:“事情和你预料的半分不差,如今连祁玉也服了你。”

赵隐枝抿了抿嘴,道:“妾身侥幸,不敢自夸。”

颜祺看向她:“你吃你的,我只是随便说两句。”

赵隐枝垂眸,吃的快了些。

颜祺将面点递给她,看着她吃了两口,道:“你吃饭挺下饭的你知道吗?”

“......”赵隐枝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道:“倒是没人说过。”

颜祺勾唇,也拿了块糕点咬了口,道:“绿衣的手艺不错,难怪祁玉把人圈着不放。”

赵隐枝点点头。

“只是祁玉这人古怪,陈绿衣也算是个美人,他竟然只教人家做饭。”

赵隐枝垂首勾唇。

颜祺似有似无看着她的反应,瞧见她笑,颜祺挑眉,笑道:“短短数日,便叫她反水到为了你不要命的地步。你挺厉害的。”

赵隐枝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咀嚼慢了些。

颜祺瞧着粥见底,道:“还喝吗?”

赵隐枝摇了摇头。

颜祺将碗接过,放到食盒里,拿着那方帕子折起来,轻轻擦了擦赵隐枝的嘴周。赵隐枝下意识向后仰,却靠在了床沿,只得瞧着他。

“赵隐枝,你在怕什么?”

“......妾身不敢冒犯。”

“你敢拦着马车挡丞相的暗箭,敢算计丞相府,敢算计征北军,你有什么不敢?”

颜祺的声音带着笑意。

“妾......”

“如今王妃已死,你还有什么顾忌?”

“妾身乃是残缺之人,不敢攀龙附凤。妾身愿效忠王爷,只是实在不必王爷如此对待。”赵隐枝缓缓抬眸,对上颜祺的凤眸。

颜祺盯着她看了会儿,道:“可除了这个,本王可没什么能给你的,又凭什么相信你忠心耿耿?”

赵隐枝一愣。

颜祺抬起她的下巴:“你的忠心该如何向本王证明?”

赵隐枝沉默。

“王爷,中原暗阁死士,有蛊毒生死散,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颜祺眸色冷了下来,手上用了些力道。

“你宁愿服毒也不愿意做我的王妾。”

“妾身不敢,妾身实在不敢污了王爷。”

“你聪明绝顶,不会不知道本王的意思。你明明知道有更好的证明方式。”

“......”

绿衣背靠着门框,大气也不敢喘,她认识赵隐枝这么久,从没见过她如此被动。原以为赵隐枝这样门路多的,是主动攀附的摄政王,毕竟床榻之上的确是她能选的最好的青云路。可时至如今,她竟然敢为了推拒此事如此下摄政王的面子。

她蹙眉,心下纷乱。

绿衣侧眸,想看看房里的场景,瞧见另一边的男人也神色不大好。她忽然想起那日赵晓弗跟她说的话。

那天绿衣看着男人抱着赵隐枝,眉头紧锁,看着很是担忧。她便问了一嘴。赵晓弗跟她说,原来那人叫张辞,是摄政王的副将,在摄政王瞧上赵隐枝前,从前是赵隐枝的恩客,还是常客。说是两人是少有相谈较欢的,张辞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去十里阁更多是帮着王府看着她们,却一来二去有了这桩事。后来摄政王要了赵隐枝,自然没人敢找她,张辞虽然与她相熟,但那些事摄政王一清二楚,不得不保持距离。那日虽然是奉了王爷的命令,但却实实在在得罪了王爷。不过张辞自少年便跟着摄政王,两人相识于微时,十多年故交,自是不会为了女人有嫌隙便是。只是赵隐枝位置尴尬些。

如今看这情形,门外是被隔开的旧爱,门内是强权逼人的新欢。人都说十里阁老板女中诸葛,却相貌平淡,恩客寥寥,多是酒筹。如今看来,这恩客虽然寥寥,倒还真都是大人物。还都是凑在一块儿的大人物。

赵隐枝从魏苒攀到张辞,再从张辞攀到颜祺。说是全然被动,绿衣是半点不信的。

绿衣又看向屋内情形。

颜祺看着赵隐枝,赵隐枝虽然垂着眼眸,被人制着下巴,但却身形不乱,修长纤细的手指还在床榻上一点一点,十分不起眼。瞧着节节败退,但却是运筹帷幄。

绿衣收回视线,缓缓回到了向来的垂眸模样,眉宇的纷乱泰然了许多。

看来是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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