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池湛看到柏青每晚夜店酒吧狂欢的消费记录时,他又恨不得杀到纽西兰,问问柏青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哪怕只有一点。
他没有不开心,也没有不舍。
原来自己在柏青心里,是真的一点也不重要。
戒断期很难熬,池湛失败了。
为什么只有他困在这段感情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什么只有他在深夜里被回忆折磨得神经衰弱。
有多少个夜晚,池湛睁着血丝遍布的眼睛,不断刷新着柏青娱乐场所的消费订单,神经质地把自己的手指咬得血肉模糊,却对痛感毫无知觉。
池湛轻描淡写的语气很轻柔,柏青却仿佛嗅到巨大的危险,身体不自觉微微发起抖来。
“我没有!我只和你——”
“嘘——”池湛笑了一下:“别说话,你知道我的,就算把你腿给打断,你只要哭一哭,撒撒娇,说几句你错了,我迟早会心软的,所以——”
池湛把手放在身下人脆弱的脖颈上,笑得无比满足:“我们一起去死吧,我把你的骨灰全吃掉,然后再去找你,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永、远、都、不、会。”
柏青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连带着肺里的氧气仿佛愈发稀薄。
池湛想要收紧手指,面上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挣扎之色,像是身体里有两股力量在不断较劲,撕扯。
毫无预兆的,他改变了方向。
衣帛撕裂的声音在空气中格外清晰。
“池湛——!你放开我!我不要!”
男人手下的动作越发粗暴急切,撕开身下人的衣服。
“不要?怎么?你不是很饥渴吗?对了,我差点忘了,这段时间你可是对我百般勾引,我一再拒绝你还是扑上来,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池湛感觉他说完这句话,身下人奇异地停下了挣扎的动作,直挺挺的跟条咸鱼似的一动不动,任人摆布。
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将埋在柏青胸前的头抬起来,一张血色全无的脸看得他心惊。
柏青死死盯着池湛,下唇的软肉被牙齿咬得出血,眼泪扑簌而下,一字一顿,声声泣血:“你作践我。”
池湛心口一震,单手迅速捏他两颊,强迫柏青张开嘴阻止他再虐待自己唇肉,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
他突然对上柏青的眼睛,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脸,可柏青哭着说:“我真后悔,后悔回来找你……我们早该结束了!”
“你真的不知道吗,不知道我最在乎什么?可是你还是选择在别人面前那样对我,要我丢尽脸面,要我痛苦,要我在别人面前以后再也抬不起头!”
“然后放任他们把视频泄露出去,有什么意思?这种恋爱还有什么意思?”
“你恨我,池湛,你恨我对吗?”
池湛想反驳,可他眸中闪过迷茫,也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恐慌,钳制柏青手腕的手不由的松开了,他终于意识到一个可能性。
“……你、你不会原谅我了是吗?你说会原谅——”我的!
“不。”泪水从柏青的眼角滑落没入发间,消失不见。
“我会原谅你,如你所愿,我会彻底地原谅你。”
“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恨你,也不会讨厌你,”柏青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他天生就比较容易宽容别人,也乐于放过自己:“然后,彻底放下你。”
池湛瞳孔一缩,有什么东西在摇摇欲坠。
【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不是的,不是的!
【再见】
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
“不,我不允许!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不需要你允许!”柏青抬手擦了下眼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池湛说得对,柏青向来是懂得玩转人心的一把好手。
就像是此刻,他说完这些话后歪了歪头,又说。
“你要上就快点上,反正我是上赶着扑上来的货色,不玩白不玩。”
池湛像是被烫到了般,彻底松开了柏青的手腕,可还是没有起身,双臂撑在身下人侧脸两侧。
柏青看着他的反应有些好笑,明明这些话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现在自己提起,他反倒不乐意了。
“我听说你和张扬说我们交往了六年是吗?”
池湛预感柏青可能要说出他不想听的话,面色阴狠地要打断。
“你闭嘴!不许说!”
“我偏要说。”柏青不管不顾,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说出这句话。
“其实我们——。”
“闭嘴——”池湛目眦欲裂,慌忙火急地起身要捂住身下人的嘴,却始终晚了一步。
“早在六年前就已经分手了!”
柏青眼睑微微下压,同时厉声下了判决。
像是一个无情的法官,纠正了池湛扭曲的认知,揭开他不愿面对血淋淋的真相,试图让一切都回归正轨。
相爱的弊端此刻显现出来了,没有人能比他们彼此更清楚,刀子要插在什么地方才能让对方最痛。
池湛知道做什么说什么才能让柏青痛苦,柏青亦然。
男人阴沉沉的眸色里压抑的某种紧绷如弓弦的东西终于崩断,心脏仿佛被揉碎了,精神力尽数逐渐崩溃瓦解,他沉默从柏青身上爬起来,脸上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分手了?”
“你把这句话收回去,我就当没听到。”
柏青也是气上头了,继续刺激他:“不,我不想跟你玩了,我为什么要爱一个恨我的人。”
“我让你收回去!”
池湛突然阴狠暴戾的怒吼吓了柏青一大跳,他怔怔看着池湛此刻的状态,扭曲得像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柏青顿时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有点不对劲。
完了,好像玩脱了。
池湛慢慢站起身,黑暗中他的身躯有种冷漠诡谲的形状,居高临下睨着躺在床上的柏青。
“既然你想结束,不想要我恋人的身份,那我们也不用玩什么你爱我我爱你的无聊把戏了。”
柏青仔细观察男人的状态。
“……你怎么了?”
他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下意识伸手要去抓池湛的手臂,被轻易避开。
池湛说完便开门出去了。
柏青有些心神不宁,他换好衣服正要出去找池湛,手机在这时突然响了。
是宿全。
柏青沉默地接完电话,然后一直呆坐在房间里。
两个小时后,池湛带着寒气从外面回来了,周身的沉郁看得柏青瞳孔骤然紧缩。
过去注意到的,没注意到的,全在脑子里一一闪过。
柏青直接冲上去,声音哽咽道:“你生病了……怎么会这样……怎么都没有人发现啊!”
池湛愣了一下,他的确生病了,这两天的情绪太差和休息太少令他头昏脑涨,现在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的。
肌肤相触,池湛的身体在发烫。
可他还是沉默推开柏青,也许在外头吹了两个小时的冷风把他给吹醒了,盯着柏青的目光阴沉又冰冷。
没等他开口讽刺,意识一黑便直直往前倒在了柏青身上。
池湛再醒来时,他头上贴着退热贴,柏青趴在床边睡着了,眼尾红红,像是哭过。
他好好将柏青过了遍眼,从发丝到脚踝。
柏青说自己恨他,恨啊,怎么不恨,从挖出那张空白纸条时就在恨,恨到骨子里,然后恨意在骨缝里生根发芽,缠绕翻涌。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想要柏青。
柏青不会原谅他了,他搞了柏家的公司,还让他在众人面前受辱,做这些事前,他不是没有犹豫过,甚至一度想要放弃,可柏青一句冷静又将一切打回原型。
池湛薄薄的眼皮垂下,柏青不会原谅他了。
此刻他无比清晰地明白这个事实。
这样也好。
这样他就再也不用束手束脚了,在柏青看不到的地方,池湛悄悄贪婪地,渴求地研究过他千千万万遍。
一如当年他第一次见到柏青之后,疯狂地看那个被他偶然拍下的事故视频,再然后妄念渐生,收集关于柏青的信息。
如果不能给的话,那就一开始不要出现在他人生里啊,不要试图引诱他,就这样安分的待在他永远看不到的地方。
熟睡的柏青突然动了一下,有要醒的迹象。
池湛眼里的温度散去,缓慢地闭上眼皮。
柏青醒来后探了探池湛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他的眼球缓慢转动,有些迟钝地把视线落在池湛脸上。
有爱就可以了吗?
只需要爱就能心无芥蒂地留在池湛身边吗?
这个问题柏青问了自己无数遍。
在今天终于得出答案。
不可以。
仅仅只是爱还不行,多爱都没用。
柏青叹了一口气,起身去了楼下的便利店。
结账的时候店员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很惊讶的表情。
柏青看到店员身后的货架上摆着很多种品牌的烟。
他让店员给他拿一包,出了便利店蹲路边抽出一根,点燃,烟雾随着冷风升腾又消散。
柏青放进嘴里吸了一口,无师自通地过肺,吐烟圈。
尼古丁和焦油刺激呼吸道,令他产生一种灼热的感觉。
这是柏青第一次抽烟,没有不适,没有缓冲期,他像是已经抽过无数遍娴熟地夹住烟,任由多巴胺在体内分泌。
他开始明白池湛为什么会抽烟了。
脸颊上的潮湿的液体被冷风一吹,冰凉刺骨,良久,柏青抹了一把脸,像是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决定,将烟头捻灭于雪地里,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池湛一动不动地矗立在旅馆房间的窗边,从这里往下望,可以看到在便利店门口蹲着的柏青。
他脸上的表情很淡,就这么看了很久,最后收回视线,转身出门离开,连夜回了海市。
柏青回来发现池湛已经走了,不知是该松了一口气还是该担心池湛身体没好就乱跑。
可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不联系池湛。
柏青在池湛离开后又在小城呆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顾诚之打电话来了。
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池湛这次似乎动了真格,像条疯狗一样围剿和柏青有关的势力。
首当其冲便是柏家和柏青外祖父周家和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