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红的光和滚烫的热气中醒来,我又一次看见洁白的床单和枕套,也再次感受到大床垫的柔软。
读大学的时候我曾经接受室友的邀请躺在她的床上,因为她觉得我的床垫实在是太薄。
“你的床垫床垫和不垫有什么区别?”这是她来我床上打UNO牌,屁股挨到我的床垫时的原话。
礼尚往来,我应邀试躺了她铺了足足三层厚床垫、高度快要和床边护栏平齐的床。
不得不说那感觉实在是烂透了,就好像躺在棉花里,我的身体都不受自我控制了一样。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腰椎不好,而我健康的不行的原因。
总之,我想说的是,我身下的这张床垫给我的感觉和室友的床完全一致。
我艰难地支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像昨天一样打开屏显看日期。
2012年夏季的某一天。
曼哈顿还没有被长着铁皮的蜥蜴人攻陷,不过很快就会了。
昨,今天中午撞在飞机上的灰色残骸来自于航空母舰,就是克林特·巴顿带人炸的那艘。
所以我是做了一个预知梦?还是陷入了时间循环?
如果是前者,那么今天是我穿越的第一天,我应该选另一班飞机;
如果是后者,那么昨天就是今天,我正在第二次开始穿越的第一天,我还是应该选另一班飞机。
皮肤似乎还残留着被灼烧的痛感,可我不确定这是真的还是我被梦境吓出来的臆想,再加上我刚醒来、十分笨重的脑袋,这可真不是一个思考时间哲学的好时候。
我强打着精神坐起,落地窗外依然看得见丑到爆的斯塔克大厦塔顶。
我理解他需要着陆钢甲的需求,但他有没有想过也许可以直接把一层楼用作停机坪,而不是在楼的外部接一个半截椭圆板,好让它看起来更像擦鞋童给客人踩脚的擦脚凳。
依旧是那个id和护照,现金存折信用卡剩余额度加起来近一万美元的流动资金,还有uber叫来的同一辆黑色出租车。
“拉瓜迪亚机场?”
“是的”,我抬腿坐进车里。
今天没有浪费一个小时寻找金手指,我到达机场的时候最近一班飞机并不是上一次那班。
在我发现它和上一班飞行方向接近时,我已经捏着票根准备过安检。
“女士”
没有理会身后安检员的呼声,我连检查框里的所有物都没拿,径直冲出机场拉开第一辆出租车的车门坐进去。
“NYC医院”我现在很庆幸自己起床时脑子不清醒,点开地图想要找家医院看一下自己是否被烧伤的举动,否则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车并没有立刻启动,也许是因为我匆忙从机场里跑出来,也许是因为我身上根本就没有可以放钱包的地方。
“求您了,我的奶奶刚进急救室”,在我出生前就离世了的奶奶,如果您泉下有知,请您原谅我。
为了打动开始犹豫的司机,我试图挤出些眼泪。也许是因为我想活命的欲望太强烈,我真的痛哭出来。
车子开进国道的时候我们离开的方向的天空开了一个大洞,司机比我还先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
“那是什么?”,他因为惊讶踩下了刹车。
空间传送门。我不能告诉他我知道答案,即便他现在觉得我疯了,一旦他之后得知实情后在社交媒体上分享这件事,我就会被不知道哪一方的特工头子抓起来。
前提是我活过今天的话。
“砰——轰隆——”
“草”,倒塌的建筑和不时闪烁的火光终于让司机恢复神智,他一脚踩下油门,带着我往和战场相反的方向疾驰。
直到耳边连朦胧的炮火声都听不见,他带着我在一个岔路口停下。
“抱歉,你可能要再叫一辆车去医院了”,导航声在半小时前提示转弯,他早就带着我开过了头。
“没关系,谢谢您”,我打开车门下的利索,司机一脚油门开走的更加利索。
我四下环顾,在岔路尽头看到加油站依稀可见的标志。
我抬脚往那个方向走去。
“嗨”走到加油站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发暗,我推开小卖店的门,和忙着玩手机的店员打了声招呼。
我的手机、钱包、行李,一切所有物还在机场安检处的那个灰色塑料筐里,仅剩下的只有塞不进钱包的硬币,和腕上的一只施华洛世奇手表。
二十二美元又三美分,一块可能连二百元都卖不到的二手手表。
刚刚的司机并没有管我要车费,但不代表我没有看到打表器上我根本就负担不起的高昂红色数字,除非真的有司机愿意接受一块镶嵌假钻的手表作为车费。
我决定在这个鸟不拉屎、连连锁便利店都没有的小加油站度过今晚。
“我刚从纽约过来”,店员正在看纽约大战的新闻,闻言暂停了手机里正在播放的视频。
很明显我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这让我对借宿一晚的成功率有了些信心。
“真的吗?怎么回事啊”,她很激动地看向我。
“我不确定,不然也没法这样站在这了”,我踮踮脚示意自己完好无损。
“啊...”
在她又要点开视频的时候我急忙补充:“不过我来的路上看到一点”
我向她大概形容了开在天空当中的大洞,和里面掉出来的一个个小黑点(我不应该知道那些东西是外星人),最重要的是我说明了我的诉求:“我能在这里呆一晚吗?”
以及明天我还想在她换班的时候蹭她的车去她去的任何地方,不过这句我暂时没有说。
也许是我对传送门神乎其神的形容(“蓝色的光圈,里面黑洞洞的,就像是撒旦撕裂了天空”)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她愉快同意接济我一晚,并且从一旁的货架上拿了一包饼干和一瓶水给我。
“不用付了,如果你想借用电话也可以免费用”,她指指柜台旁边橘黄色的座机。
“哦,你真是太慷慨了”,我溜须拍马的行为给自己赢得了一个抱枕和一条溜薄的毛毯。
就这样,深夜来临的时候,我背靠着紧贴柜台而放的抱枕坐在地上,抻着毛毯盖住全身,和柜台里面窝在展成一百八十度的折叠椅(折叠床?)上的好心店员一起陷入睡眠。
我终于度过了来到漫威世界的第一天(第二天?)。
——至少陷入沉睡之前的我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