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宋应辰好好地坐在里面,着实将他吓一跳。
“宋兄何时回来的?我竟一点没发现。”
“刚刚,邓兄可还适应?”
现在只有他们两人,所以说话随意些。
“适应,想着能陪在宋兄身边就很开心。”
邓培说着,脸上的笑如从前一般。
“宋兄,你走这些日子我无事,就跟在别人后面听了许多谣言。”
“军规有令,擅自散发谣言是要砍头的。这话邓兄可不能乱说。”
“我知道,所以我只和你说。”
邓培声音很小地说了这句话。
宋应辰知道邓培的八卦一向很准,忍不住想听。
两人凑在一起,悄咪咪地说。
“近日军中传闻,北蒙又要卷土重来,听说敌军不日就会抵达。”
宋应辰听了,连忙让他声音再小些。
“还有就是北蒙已征服东城,现在士气大振,威不可挡。”
“我虽不懂国家征战吞没,但是这次我觉得……”
邓培后面就没再说话。
“这些话邓兄千万别对别人说。”
“我知道,我怕死,早就将军规军忌背得滚瓜烂熟。”
之后邓培就出去了,毕竟现在两人身份悬殊,呆久了不好。
宋应辰思虑着邓培的话,后面一句宋应辰知道是真的,那日他看见之时,东城国就在苟延残喘,现在怕是败了吧。
可是北蒙为何要攻打我国。
莫非想要报之前之耻?
宋应辰回想自己与侍朋的相处,那人不是善茬。
宋应辰摇摇脑袋,实在想不通,也就不想,按照原本的计划去找校尉。
此时士兵已经放饭,都散去了,只有两位校尉站在那高处。
面前的兵器墙自宋应辰找到那把短刀后就再也没有上新,虽他们日日都去,却从未再找到过。
宋应辰看出了他们的不同。
“校尉,副校尉。”
“回来了。”
“果然忘记了。”
副校尉话还没说完,校尉就给了宋应辰一掌,力气不大,但还是让宋应辰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校尉说了这句恨铁不成钢的话。
“是我愚钝。”
宋应辰跪下认错,他从不防备对自己好的人,从小就是这样,就算受伤了之后也还是改不了。
“起来吧,他刻意要考你,你若是过了,倒正不合他的意。”
副校尉安慰他,将他扶起来。
“刚回来,怎么就过来了?”
“我无事,就想着来练练。”
“如此正好。”
校尉说着,活动活动筋骨,像是要大干一场。
“去吧。”
副校尉说着,然后将自己的刀递给宋应辰。
“从现在起,你就要习惯用自己的武器来防卫进攻。”
宋应辰接过,是一把比自己的剑要重许多的刀,上面有缺口,但好像是刻意没有补。
“让你三式。”
校尉说完,将自己的刀收起来,背在后面,等着宋应辰进攻。
宋应辰用尽自己的全力,与校尉比试。
三式之前宋应辰处在上风,可之后就招架不住,校尉绝对的力量压制,刀几次都搭在了宋应辰的脖子上。
确实几个月半年时间怎么和几十年能比呢?
宋应辰坚持到最后一刻,手中的剑才脱手。
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还行,没忘。可以和随风去比比。”
校尉难得说一句好听的话。
然后学着副校尉的样子将宋应辰从地上拉起来。
“多谢校尉,刚才多有冒犯。”
“客气,若是上了战场就别再想着礼义廉耻了,就只有一个字,杀。”
校尉说完,被副校尉狠狠剜了一眼,才觉得说错了话。
不敢再去看副校尉。
“回去用自己的剑好好练练,这刀不适合你用。”
“以后就将自己的剑随身带着吧。”
副校尉说完,就示意宋应辰回去。
宋应辰离开后,才转过来。
“我无意,只是想提醒他。”
“将军既然有意不想让他知道,那你我就要守口如瓶。”
“好好好。”
“该吃饭了吧。”
“走吧。”
“该多吃几碗。”
校尉说着,拍拍自己的肚子,想让他再大些。
宋应辰出一招时就发现校尉今日的不同:特别认真,就真的像是他的敌人。动作之快之重是之前没有过。
还有他说的话,好像在暗示什么?
莫非真如邓培所说?
军师回来换了身衣服,就去了牧战德帐中。
“我已沐浴更衣,开始吧。”
军师说完,牧战德虔诚地从架子上拿出一个盒子。
轻轻放好,然后取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个龟壳,还有铜钱。
是他的占卜工具。
每逢大战,他必日日占卜。
嘴里说着听不清的密语,手配合着规律的动着。
最后拿起一甲片,放在刚才点好的烛火之上,慢慢炙烤,也念着密语。
取下甲片,观察其裂痕。
看了许久,才递给军师。
军师看完后,没有说话面色凝重。
最后两人伏地致谢,将工具收了起来。
“此战,怕是凶多吉少啊!”
军师说着,不似两人平日拌嘴的样子。
“还有些时日,静观其变吧。”
牧战德说完起身,虔诚地将东西收好,不顾军师在干嘛,就朝帐外走去。
看看星宿,总是好的。
北蒙。
侍朋昨日才打败了东城,今日下午就返回了北蒙,此刻正跪在殿下,向王上汇报。
“已拿下五座城池,现只等东城国主的愿降书。”
侍朋说完,群臣向王上庆祝。
“王子,请起。此战能速速了解,全凭你果断。重赏。”
“谢父皇。”
侍朋起身,身上的伤口因动作过快而崩开。
“王上,此战虽胜利,但是我军伤亡也不在少数,之后还请停息战事,以韬光养锐,休养生息。”
侍朋听到这句话,十分不爽,但挨在在群臣面前,也没有反驳。
停息,他一刻都停不了,他已经杀红了眼。时刻等着攻打北蒙。
已报往日之耻。
“同意,王子接下来就好好休养,东城的其它人就交予毛司马吧。”
“都散了吧。”
还没等侍朋反驳,王上就宣布散朝。
侍朋知道这是父皇刻意不想让自己进谏。
无奈只好去见王后。
到了王后的寝宫,早就有人在等侍朋。
“来了,来了,娘娘,王子来了。”
有人通禀,像是等了许久。
侍朋一进来,王后就闻见了浓烈的血腥味。
有些不喜,但这次没说什么。
“儿臣参见母后,让母后担心了是儿的错。”
“无事,快起来,这几日,经文都要被我读烂了,就盼着你平安归来。”
侍朋笑笑,将王后扶过去坐。
“之后就好好休息,也不用来请安了啊。”
王后说着,眼中的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儿臣凯旋是喜事,母后应该高兴才是。”
“是,该高兴。”
“儿臣有一事想求母后。”
“你说。”
“请母后帮我劝劝父皇,让我攻打齐国吧。”
王后听了瞬间就变脸。
“不可。齐国地大物博,不是一时能够攻破的。”
“母后是不相信儿臣?”
“你就这么想攻打齐国,往日你可没有这雄心壮志。”
“那女子对你就那么重要?”
“是,很重要。”
“是你们之前答应过,要让她来和亲的,可是你们骗了我。”
侍朋说着,眼里是满满的不甘心。
“为了她,你不惜沾上一身血腥,连母后都不顾?”
侍朋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对啊,他母后最不喜欢血腥味。
可是以前都是别人的血,可现在是他的血,他来之前特意沐浴过,却还是盖不住。
“母后,这是儿臣的血。”
说完,将自己的衣服掀起来,露出里面因动作过大而在冒血珠的伤口。
“这只是一处。”
说完,侍朋放下衣袖,害怕吓到王后。
王后不敢相信,他的儿子,最尊贵的王子,身上竟有这么多伤口。
“侍朋,你……”
“快,快去拿药来。”王后对着自己的丫鬟说。
“不用了,母后。”
“不管是沾上我的血还是别人的血,我都要攻打北蒙,将我心爱之人抢回来。”
说完,不顾身上的疼痛,给王后行礼。
“免礼。”
王后不忍心,让他快些起来。
只是起来之后,侍朋对她笑笑,就离开了。
王后突然觉得,侍朋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整日吵着让自己陪她玩的儿子了,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合格的君王之后。
她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命人将药膏给侍朋送去后,她有开始念经祈福。
这是她作为圣女,唯一能做的。
只是今日乃至之后的每一日,她祈祷的都是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安。
侍朋回到自己的寝宫,褪去了外衣,才露出身上的伤口,是许多大小不一的,多数在背上。
他不愿别人来给自己上药,就自己对着镜子,笨拙地抖动药瓶,感到疼痛后才罢休。上完他已出了一身汗。
他此时才放松心情,紧绷了许多日之后,此刻格外累,来不及思索,就已经睡着了。睡得还算安稳,梦中他见到了自己最想见的人。
又是往事入梦。
自上次在街上见过停云之后,又是许久未见,不知是多久,应该是好几个月。那时也是现在这个时节,快到夏日。
牧草已经开始慢慢长出,雪山融化,奔涌出清澈的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