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国。
代莫站着城楼之上,看着下面成千上万人厮杀,她已经分不清那些是自己的子民,她刚来时还士气大振,嬴了一回合,只是后来又处在弱势。
手中的剑十分重,不是她的,是父皇硬塞给她的,赶来之时就换上了这身衣服,独自站在城楼之上,像神一样俯瞰。
她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他们会嬴的,可是当她的声音沙哑,再也说不出话来之时,她才知道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役。
有人将她抱了下来,让她快逃,她别无选择。
带来的两万援兵已所剩无几,为了大局,为了自己的弟弟她只能选择临阵脱逃。
又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被几个人护送着逃跑。
她不知其它人怎么办?她也不知自己回去之后该怎么办?
然后她就睡了过去。
希望这战争只是她的一场梦。
醒来之时,她还是公主,不是战败逃逸的临时将军。
停云回来之后就在盘算,是否去陈府看看,或者见见陈为农。最后还是决定去试一试。
然后就写了拜帖,让槐序送去给陈小姐。
专门选的是一个不上朝也不处理公务的时间。
拜帖送过去后,陈芝尹也没有拒绝。
第二日停云就登门拜访。
又走上这条街道,停云眼前还是浮现杨吾奄奄一息的样子。
闭上眼睛缓了许久后,停云才露出笑脸,进入陈府。
原本随从想带着停云去陈芝尹的院中,只是陈为农刚好才回来,正坐着喝茶,见有人来了,就想着见见,不然这个一家之主的脸也挂不住。
陈为农身上还穿着官府,将帽子取了下来,发间已有些许白发,但长得端正,脸上的褶皱彰显着他的负责,看上去是一个让人很心安的官员。
“小女牧停云,见过陈大人。”
停云装作很意外的样子,然后给陈为农行礼。
“宋夫人客气,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此等寒舍,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说完给停云倒了一杯茶。
“是我鲁莽,爹爹之前回京之时就想着带小女来拜访大人,只是后来祖母过世事情就搁置了。前日在赏荷宴上见到陈小姐,只觉得亭亭玉立,甚是美好。所以想着以来找小姐之由拜访大人。”
“这是之前爹得准备的一点薄礼,还请大人收下。”
停云让槐序将自己准备礼物递给陈为农。
“客气,没有见到令尊也是我的憾事。”
“只是这进贡的上好的红珊瑚,我无福消受。”
“陈大人不必多心,只是家父的一点心意。况且以后小女常住京中,恐怕要麻烦大人。”
这珊瑚确实是好东西,见过的人很少,陈为农能认出来,还知道是进供的就绝对不简单。
“那就多谢了。”
见他收下停云才放下心来。
以示礼貌停云端起那杯茶抿了一口。
是好茶,是新茶,也是刚上贡的龙井团茶。
“在院中等了姐姐许久,还等不来,原来是在爹爹这。”
“女儿见过爹爹。”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陈芝尹走过来向陈为农撒娇道。
“是爹爹不对,你们聊你们聊。”
“爹爹还有事就先失陪。”
“停云姑娘还请自便。”
陈为农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去。
“陈大人客气。”
停云站起来看着陈为农离开。
之后停云与陈芝尹聊了一些自己的事,就是大家闺秀之间的来往,之后就离开了陈府。
这陈芝尹看着倒是烂漫天真,心直口快。
对停云突然到访没有一点怀疑,对停云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出了陈府之后,停云只觉得这里面秘密很多。
看似简陋的宅院里面却放着上好的前朝官窑,那茶实在新,他一个左侍郎竟能拿出来这么随意的喝。
还有他的眼光,与他所表现出来的清廉的样子完全不同。
院中看似家丁不多,可是槐序听出来院中有许多人,有的应该一直藏在暗处。
还有今日只到了陈府的大堂,未能有借口去后院,不知后院是什么样子的。
停云走后,陈为农就将女儿叫去。
“爹爹这么晚了找女儿来做什么?”
陈芝尹随意地坐在书房,摆弄着今日停云送的红珊瑚。
她不识货,只以为是普通玩意儿。
颜色艳丽,她十分喜欢。
“今日牧停云与你说了什么?”
“爹爹怎么直呼姐姐的大名,是不喜欢她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她此番前来,怕是来者不善啊!”陈为农说着,看了一眼女儿。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对她有什么用,或者说她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莫非,她是想阻止芝尹成为太子妃?
他在心中盘算,沉默许久。
“爹爹怎么不说话?”
陈芝尹自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用听爹爹就好,从小到大就是这样。
“没什么,快回去休息吧。”
“这珊瑚我让人送去你房间。”
“谢谢爹爹,爹爹切莫劳累,早些休息。”
说完,陈芝尹就笑脸盈盈地离开。
她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她爹爹会帮她沥青这条往上爬的道路。
东宫中仲夏从花瓶中取出那只已经干枯的荷花,正准备去扔掉,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书籍。
从中散落一张纸来。
仲夏先是警惕地看着四周,最后才敢拿起来看。
上面只有五个字。
“庚帖已备好。”
仲夏瞬间想到自己看见了那与太子送与皇后的相似的珠串。
应该就是那个女子。
她是谁呢?
与太子又有什么龌龊之事。
仲夏看完之后迅速收拾好这里,然后定定神,将枯花拿出去,准备扔了。
恰巧这时太子回来了。
“这花这么快就败了?”
“小人参见殿下。”
“是啊,养在瓶子里终归比不过养在池里。”
仲夏回答。
“去吧。”
太子说完,然后就回了寝宫,没有去书房。
仲夏将那枯花扔在了池塘里,也算是落叶归根,不想快些回去,就坐在地上看着这池子里的荷花。
心中却乱得很,她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她来东宫这么久,还没有真正帮到过停云。
前些日子见到停云,就突然有种想法,想要离开,可是她知道她内心深处,是有一丝牵挂的。
“这一池美景,一人欣赏,岂不贪婪。”
仲夏知道是太子的声音。
“殿下怎么来了。”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起身行礼。
“来找老师。”
说完将自己藏于身后的木剑递给仲夏。
“宫中除侍卫之外不许带武器,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这是我找宫中打物件的师傅特意做的。样子还说得过去。”
仲夏接过,样子是好看,看似轻盈拿着却有几分重量,用的是上好的木材。
“谢殿下。”
“殿下想学什么?”
仲夏拿着木剑,起了范。
“随你。”
“就防身术吧,我最开始学的也是这招。”
说完将木剑递给他,然后绕到他的身后,教他如何拿剑刺人。
试过之后,仲夏知道他是有一定功底的,只是没怎么用过剑。
确实这些事情不需要他来做,有数不清的人前仆后继地为他做。
“殿下学得如何?”
“尚可。”
“那小人就得罪了。”
说完仲夏绕到他前面,准备行刺他。
太子似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胡乱地挡着,最后剑被仲夏截去。
“殿下学得很快,比小人聪明多了。”
说完仲夏将木剑收起来。
“殿下还不回去吗?”
仲夏刚才就示意今天就到这里,可是他迟迟没有离开的迹象。
“无事,歇一歇。”
“这的莲蓬应该熟了吧?”
太子说着,声音很小。
“什么?”
仲夏站在他身后,没有听清。
“没什么。”
“走了,今日陛下要检查窗课,怕又是逃不过被骂。”
说完,太子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就离开。
也没有等着仲夏追上去。
边关。
回来的时候军师特意走得很慢,一路上走走停停,整整三日才到三元镇。
不过这路上确实看见许多美景,也算是不虚此行。
路上军师会即兴吟诗,许多宋应辰以前学过,可也有从未听说过的。
宋应辰问军师那些诗如何才能找到,军师却只说是野史上记载的,寻常人看不得。
可是宋应辰记得以前在国子监的时候,江夫子说过,本朝严禁传颂野史,市面上也从未有过野史的踪迹。
只有皇宫中的藏书阁有收藏,只是宋应辰小时候想要进去,却被太子太傅阻止,说这是皇帝的禁区。
可是为何军师会看过野史呢?
宋应辰第一次对军师的身份产生疑惑。
到军营之时,军师转过身来说:“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切不可在军中传说,最好谁都不要说。”
宋应辰跟在他后面发呆,军师转过来之时,他差一点撞到。
听清军师说什么后,就频频点头。
“今日先回牧府休整吧。”
说完军师就离开。
宋应辰回到房间,才发现自己走了许久,还未安排人给自己的柳树浇水,急忙跑去查看。
但还好,之时微微没精神,叶子没有干枯。
再长些时日都要比上院中的花儿高了。
闲的无聊,宋应辰换了身衣服,还是去了军营。
不知邓培是否适应现在的差事。
那日向邓培夸下海口后,宋应辰就去找了牧战德,说自己想要调一个人上来。
牧战德倒是意外,而且将邓培调到他身边,是连着升了好几级,虽没有使唤别人的权力,但是军饷待遇比之前好许多。
但是牧战德也没问,只是让他放手去做。
这宋应辰才安心。这种凭着自己意愿做事的感觉很久没有过了,宋应辰的感谢之话也说不出,只是退了下来。
来到军营,就看见邓培跟在其它人后面,像是在学习,十分认真。
宋应辰没有打扰他,自己进了屋子。
查看了这几日落下的公务,也没有许多,一下子就看完,没什么事后,宋应辰想着去找校尉,也许久没有动过筋骨。
恰巧这时邓培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