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虽然说我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但是哥哥依旧是表情复杂的样子,区别大概是他的表情从倍受惊吓变成了无可奈何和不想和我计较的纵容。
只是统统被我心虚地无视了。
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莫名其妙忽然产生咬人的冲动。不管是这一世的爸爸妈妈还是哥哥,在他们那样温柔的望着我,轻声对我说着话时,在他们阳光般温暖又熟悉的气息将我笼罩时,我便会感觉腹腔里蔓延开密密麻麻的痒意,就像是有一千只蝴蝶在我的身体里蠕动着张开了翅膀。那种痒意顺着食道爬上咽喉,变成了一种充满吞咽欲望的空虚感,让我想要将那些气味,那些声音吞吃下去。
于是我试探性地在某一次咬了下去。
也许是因为我过于年幼,又经常昏迷,爸爸妈妈只觉得我是依旧习惯于婴儿饿了就咬来咬去的表达方式,又或者是小孩子另类的撒娇,并不怎么当回事地纵容了我。
而哥哥也逐渐地默认了我的行为,虽然我隐约觉得他在思考如何纠正我的不良习惯。
“小优,”妈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看见她弯下身温柔地和我对视,“欢迎回来。”
我眨了眨眼,向她伸出手,轻轻地弯起了眼睛,美好又柔软的情绪在我的心里打着滚涌上舌尖,把声音都融化得又甜蜜起来,“妈妈,抱抱……”
她的眼睛柔软下来,轻轻地抱住了我,我贴着她的脖颈,温暖的皮肤深处能听见轻微的脉搏跳动的的声音,令人无端地感到安心,阳光的味道一点点将我淹没了。
我还是很难很难习惯这样的爱。
因为我难得的清醒专门请假回了家陪我,甚至哄着我陪我玩那些对大人来说很无聊的玩具。
这样的,这样的,纯粹的,温柔的爱。
蝴蝶骚动的痒意又一次在腹腔中爬动起来,我垂下眼,啊呜咬了她一口,抬起眸看她的反应。
她只是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轻轻揉我的脑袋埋怨我,“有很多细菌的,小优。”
14
我又开始感觉到强烈的困意。
那种灵魂一点点瘫软下去,逐渐感觉不到身体存在,连睁开眼睛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沉重而艰难的困意。
又要回到那边去了吗?
我看着窗外的天空,清晰地听见了身体中不情愿的呜咽声。
可是紧接着悟苍蓝色的眼瞳便浮现在我眼前,那些晦涩的疼痛又隐约地在我的皮肤上跳动起来,像是一条不断收紧的绳子。
我缓慢地眨了眨眼,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
还没有结束。
还有【愿望】没有完成。
所以不可以这样懦弱又贪婪地想要逃避。
哥哥坐在我的床边,垂下眸看着我,声音很轻,“小优,是又开始困了吗?”
我听得出他声音中细微的忧虑和不安,莫名的愧疚在我的心底盘旋起来。
有我这样的妹妹一定很累吧?
明明他也只是孩子而已,却要承担这么多这么多的责任,去照顾我,去默默地忍受着这些担忧。
“对不起……”我小小声地说。
什么都不付出地享受着所有的爱还一次又一次地带来这些麻烦。
他只是愣了一下便明白了我的意思,眼神里浮现出柔软又坚韧的认真,像是许下什么郑重的承诺一样肯定地对我说,“没关系的,我就是要保护小优的。”
我小小地蜷缩成一团,脑袋压在他的腿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像是安抚什么小动物一样耐心地拍着我的背,安慰着我,我抬起眼,看见他被垂下的眼睫半拢住的紫色瞳眸,稚气的,坚定的,温暖的,莫名地给了我勇气。
继续前进,继续走上真正来到这里的路途的勇气。
“晚安,小优,下次见。”
我在这样轻柔的道别中陷入了沉睡。
14
我醒来时,面前又是悟面无表情的脸。
“晚上好,”我在床上滚了几圈,猫一般舒展身体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一头撞上了他的腰腹,“悟。”
他轻轻地按着我的脑袋将我推开一点,俯下身和我对视,苍蓝色的瞳眸像是透过我的皮囊打量着我的内脏一样令我有种被看透的异样感。
“怎……怎么了?”我微微睁大眼睛,有点僵硬地问他。
“毫无理由地昏迷,明明身体没有问题却怎么也叫不醒,”他拖长声音,平静分析的语气听起来有点不近人情的冰冷,“昏倒后的身体看起来完全是一具空壳啊,五条雪,你的咒力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的心跳漏跳了半拍,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有些呆滞地看着他。
要说什么呢?
能说什么呢?
说我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说我作为五条雪和他相识的这些日子不过是短暂停留,说我迟早有一天要离开,自此和他隔着无数个时空,不复相见?
听起来自私又可怜。
我不想说。
我不想说修治哥哥,不想说我毫无缘由地在两个身体之间反复穿梭。
我不想说作为五条雪之外的任何事。
“咒力的话,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我最后只是垂下眸,无所谓地笑起来,“毕竟你才是御三家的天才嘛。”
悟看了看我,沉默了两秒,语气有些莫名的不爽,“你是什么笨蛋吗?”
我抬头和他对视,不明白为什么会挨骂,“啊?”
他一副懒得和我计较的样子,干脆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替我决定下来,“以后你跟我一起早起,我教你体术。”
“你还会那种东西吗,你几岁啊?”我呆滞地看着他,一时抓错了重点。
“哈,”他轻哼一声,很臭屁地扬起了下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可别把我和那些幼稚园里玩沙子的小屁孩相提并论,我可是最强的。就连那些菜鸡咒术师也比不过我欸!”
我眨眨眼,并不想思考我是不是被归进了玩沙子的同龄人里。
玩沙子怎么了,沙子多好玩啊。
等等,我眨眨眼,忽然慢半拍地意识到了什么。
“我绝对不要和你一起早起!”我蹭地一下爬了起来大声抗议。
没人能剥夺我宝贵的睡眠!
悟只是嗤笑了一声,点着我的脑袋晃了晃,毫不客气地回答,“谁管你,想吃喜久福就爬起来。”
我又不是那种程度的甜党!我愤愤地想着,口是心非地“哦”了一声,愤愤地强调,“我要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