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于是我开始了每天早起被折磨的噩梦。
又一次奄奄一息地瘫在地上装死时,我一边放空大脑,对悟的试图激励左耳进右耳出,一边痛心疾首地反思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爱甜品。
不行,我好像真的超爱。
“不会吧不会吧,”悟蹲在我的身前,有些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睛,看上去像是炸毛的猫,“你真的不行了?才完成了不到一半欸!”
我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双手捂住耳朵,一副耳不闻心不烦的鸵鸟模样。
悟不甘心地戳了戳我的背,“喂。”
我往前蠕动了一下,继续装死。
他似乎被我真的如此之菜的事实打击到了,沉默了两秒又像是拎什么小动物似的把我拎了起来,十分勉强地要求我,“我说你啊,至少也要打得过禅院直哉之类的那种菜□□。”
我幽幽地和他对视几秒,诚恳地问,“那是谁。”
“一个超菜的家伙。”悟理直气壮地回答。
然后几天后我就在长老们发绿的脸色中被悟拉着参与了前往禅院家的拜访,并且见到了悟口中那个超菜的家伙。
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的儿子,投射咒法的拥有者,禅院家的下一任继承人,禅院直哉。
我看着面前黑发碧瞳的孩童,表情有些僵硬。
什么鬼啊。
那算什么超菜的家伙?!
我怎么可能至少打得过那种家伙啊!
我眼神发直,无声地发出哀嚎。
“喂,那家伙是谁啊。”禅院直哉稚气却傲慢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发呆,我有点茫然地眨眨眼,发现他正看着我,不由愣了一下。
话题怎么就跑到我身上来了。
悟这会不在,我顿了顿,怀着微妙地恶意偷偷瞟了一眼脸色一片姹紫嫣红,神色不悦地避重就轻着的长老们。
“只不过是旁支的孩子罢了,悟喜欢便带来了。”
他们这样说道。
听到意料之中的话语,我忍不住有些想笑。
那种笑意在身体里微微发痒,一直一直蔓延到嗓子眼里,让我无端地感到想要呕吐。
于是我微微侧过脸笑了出来。
因为实在是,实在是,太可笑了。
可笑到我忽然有点庆幸,世界上并不真的有一个叫作五条雪的孩子在遭受着这一切。
幸好遇到这一切的是我,是迟早会离开的,迟早可以逃离的,不必让这可悲的一切成为生命中唯一存在的我。
长老们的脸色显而易见地阴沉了下来,却顾忌着外人在场没有说什么,只是充满嫌恶地瞪了我一眼。
禅院直哉却充满兴致地走向了我,我对上他居高临下的眼神,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真是失礼,”他挑剔地扬起下巴,上下打量着我,“女人笑的时候应该半遮住唇而不是这样张扬。”
我简直怀疑我的耳朵,不由有些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他的目光一路上移,最后和我对视,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非常勉强地说,“这个眼神我也不喜欢,而且身份也太低了,不过笑起来还算好看,好好学礼仪的话倒是能当个妾室。”
?
我顿时感到拳头硬了。
悟说得对,无论如何我也要能揍这个家伙才行……
“口气不小嘛,这么有自信的话想必也很有实力吧。”悟轻佻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语调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微微上扬的尾音却透着尖锐的冷意。
下一秒,蓝色的咒力便向禅院直哉轰了过去。
这……这么直接吗?
我瞳孔地震。
短短十分钟后,悟就成功地将他按在地上摩擦,明明是嘲讽,语气却平静得近乎淡漠,“有臭虫在说话欸,口气那么大,我还以为有多难踩死呢。”
现场短暂地陷入了沉默,禅院家的人脸色一会青一会白,而五条家的长老们明显面色红润了许多。
不过,我神色微妙地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另一个当事人,穿着黑色和服的孩童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还带着血迹,原本整齐的衣着已经破烂不堪,整个人狼狈无比。但是他碧色的瞳眸中却透着向往的亮光,眼角还蔓延开可疑的红晕,怎么看都是一副兴奋的样子。
他还打嗨了啊?!
我难以评价地挪开了视线,便见悟向我走来。
“走了,”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淡地叫出了我的名字,理所当然地将我庇护在了稚嫩的羽翼之下,“五条雪。”
16
出于对揍禅院直哉的渴望,我勉强积极了几分。
而相对的,在深刻认识了我的水平之后,悟变得有些失去积极性了。
我们两个背对背院子里的草地上,各自啃着各自的甜点。
因为是头对头的姿势,我看不到悟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发丝在我的头顶扫过,带来丝丝的痒意。
我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发色相同的的发丝交织在一起,那样看上去丝丝缕缕无比亲密又遥远的姿势。
但我却感到了温暖。
遥远的近乎虚无的温暖萦绕在口腔的甜味中,萦绕在始终缠绕在我鼻端的薄荷味甜香中,甚至萦绕在脑中微微跳动的疼痛中。
“你有什么愿望吗?”我咽下了最后一口点心,往旁边倒了下去,看着天空问他。
悟似乎转头看了我一眼,语气高傲得理所当然,“我当然没有那种东西,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去得到。”
是啊。
我沉思着。
悟不需要我。
那么我到底是为什么依然存在在这里呢?
因为那些咒力吗?
我抬手遮住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得到了答案。
因为那些咒力。
听上去很像强买强卖啊。
我苦笑着想。
“怎么了?”悟有些狐疑地问我。
我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笑了起来,“只是好奇。”
我突发奇想的时候并不在少数,因此他并没有深究,只是反问我,“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嗯……大概是痛揍禅院直哉吧,”我想了想,轻轻说,“不过你已经帮我实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