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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伊甸区记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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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城 Garden of Eden——古北美洲地下,人类幸存区,伊甸区的行政中心,God's Eden总部所在地,位于整个伊甸区的南侧。

作为较晚兴起的人类幸存区,基于巴别塔城 Tower of Babel强悍的科研能力,同时,吸取了曙光区和鎏金区的城市布局优点,故而整个安全区规划与布局极为严谨高效,且充满了后现代科技感。

伊甸城有一大部分位于大陆地壳内部,另一部分,则延伸到了古墨西哥湾的海床之上。

灰砂岩质的海床上,带着一点儿黄色荧光质感的紫灰色海水,像来自地狱的魔鬼锁链,又好像无数道饱含恶意的视线,紧紧地包绕着伊甸城绵长的透明防护罩。

而在透明保护罩中,一坐城市安静的矗立,宛如八音盒中华贵而精美雕塑。

城市正中央,是一座悬空的浮岛,浮岛上,纯白色的哥特式教堂拔地而起,云层宛如这宏伟建筑的裙摆,晴日下,墙壁反射出神秘而高洁的华光。

教堂顶端,缠绕着橄榄枝的黑色十字架标志格外显眼——那是God's Eden的象征。

浮岛中心,庞大的环装反重力装置无声工作,柔和的光晕蕴含着恐怖的能量。宛如九天银河的瀑布从浮岛四周落下,形成一道彩虹色的匹练。

而浮岛正下方,则是一片从上方俯瞰,形状好似天使眼眸的澄澈湖泊——“天使之眼”。整座浮岛刚好位于‘瞳孔’的位置,几条人造河道以湖泊为中心,呈放射状延伸出去,构成了伊甸区的活水系统。

河道之间,点缀着以淡蓝和米白色为主的建筑物,错落有致,倘若仔细听,你能听到空气中隐约弥漫开的歌声,那是唱诗班缥缈的吟诵。

——————

振聋发聩的撞击声响起前,12小时倒计时。

Maria正在“天使之眼”正下方,这里是God's Eden的高度机密科研基地,最底层。

只有签下用性命做抵押的保密协议,才有资格踏入这片区域。以银白色为主的空间充斥着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混合着一丝不太明显的腥臭。

高大的圆柱形培养基大小不一,排列整齐,装满淡蓝色的营养液,无数人体组织漂浮在里面,培养基边的显示屏上记录着不断更新的数据。

[3701.11.01 08:32:22 活体取材肝组织成肝 状态良好]

[3701.11.01 08:32:53 B级通灵者×B级通灵者活体取受精卵发育状况良好]

[3701.11.01 08:33:43 四级天启者实验体 17号染色体 470bp基因片段更新编辑融合良好]

……

井然有序的空间里,最中央的培养基体积最为庞大,几道气势煊赫的身影矗立在那里,面对着培养基。

“Evangel的生理指标如何了?”Maria的声音带了点儿干净的沙哑,像是被加了冰块儿的白兰地润过。

祖母绿宝石一样的眼眸无波无澜,一身漆黑的教皇法袍,袍摆以金线织就橄榄枝纹样的封边。白色长发随意地盘了个高发髻,掩在黑色兜帽之下,鬓边两缕微卷的发丝,显得一张高鼻深目的小脸不过巴掌大小,气场深邃的好像深海,清浅而圣洁的吟唱萦绕在她的周围。

Maria仰头,绿色眼眸专注地看着面前底座约15平方,高5m左右的圆柱形培养基,充斥淡蓝色营养液的培养基中,漂浮着一位双目紧闭,背后六翼的金发天使,或者说,人造天使。

她的右手边,身穿红色法袍的高挑身影把玩着胸前的黑色十字架挂饰,黑色的尖锐美甲点在十字架上,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美艳狭长的棕色眼眸中满是兴味,橄榄枝金色封边的圣洁与她身上勾人的媚意混合在一起,交织的很巧妙,酒红色长发披在身后,艳丽到有些夸张的红唇勾起一抹肆意的弧度,美眸一扫,烟嗓带笑:“教皇大人这是等着急了?”

“Adri。”Maria轻飘飘一声。

身边的红色身影瞬间收敛,至少语气不那么妖娆了,音量也不自觉的放低,不太诚心的讨饶,“好好好,我正经一些,我的教皇大人。”

“他的机体强度已经达到了六级天启者的水准,但是精神海尚且不稳定,目前来说,并不适合第四十九次手术,强行移植第三种治愈能力,很可能造成实验体的崩溃。”教皇左手边,红袍黑边的高大男人摘下兜帽,深栗色短发略微凌乱,气质温文尔雅,又有些随性洒脱,胸前的黑色十字架挂饰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赞同,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斜前方Maria的背影,“教皇大人,请恕我僭越,但在我看来,‘造神计划’没必要如此急迫……”

“这就不是你要关心的了,Nicolas。”沙哑低沉,夜枭嘶鸣般的声音传来。

一位同样身穿红色教袍的身影从培养基后方走来,墨绿色的封边衬得整个人气质阴郁,左手拿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皮鞋踩在洁白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深灰色长发整齐地码在身前,两侧发尾的弧度一致的宛如复制粘贴,深邃的墨绿色眼眸里,流转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Bernard的视线落在Nicolas身上时,对面的男人扯出一个勉强的礼貌微笑:“Bernard,你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

Bernard走近,双手拿着文件夹,递给Maria。

随着他的靠近,Adri明显的有些不适,后退了一小步:“收收你的味儿,别在这儿发情。”

君主蝶的同化力赋予了Bernard精致到妖异的容貌,颠茄的神经毒素则是让每个靠近他的人都感到有些迷醉,不自觉的,就迈入了温柔猎人设下的致命陷阱。

但显然,这招对Adri并不适用,她有些烦躁的补了一句:“再花枝招展,就把你做成蝴蝶标本。”

Maria抬起右手,接过Nicolas手里的文件夹。左手不紧不慢的停在耳边,白皙到不健康的食指在空中轻巧左右一晃。

下一秒,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纸张翻阅的声音,几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和周围仪器运转的低沉嗡鸣。

“Nicolas,”她一边翻看手里的文件,那是关于Evangel各项指标的数据汇总,一边冷漠开口,“即知僭越,便自行领罚。”在Maria圣洁的外壳下,是决不许任何人忤逆的灵魂。

她没有抬头看一眼,像是一切存在都不如她的实验体重要,“神不会计较你的冒犯,但作为代行人间的使者,恕我不能原谅你的行为。”优雅的措辞也没能掩盖那份强势,Maria的尾音带上了警告的意味,周围的温度顿时冷了几分。

“……是,教皇大人。”Nicolas沉默半晌,轻声应到。

他神色复杂,微微仰头,看着面前悬浮在营养液中的金发天使。

赤裸的上半身遍布蚯蚓状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带着缝合线——那是他们一次次实验的直观记录。

Evangel,God's Eden“造神计划”的最终产物,从胚胎时期就在被不停实验的人造天使,已经经历了共计48次无麻醉改造手术。

Maria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手里的文件上,周身圣洁的吟唱若有似无,那声音直直的响在三位红衣主教的精神海,随着时间推移,三人的神色渐渐变得虔诚而狂热,仿佛面前这位教皇大人就是神明真正的化身。

三人胸前的黑色十字架散发出隐秘的能量波动,呼应着Maria身上的吟诵,随着逐步统一的呼吸频率起伏明灭。

“准备手术吧。”

Maria合上手里的文件夹,碧绿的眼眸流转着不为人知的暗火和算计,又被圣洁的表象很好的掩饰掉。

她看着面前的人造天使,有些苍白的唇瓣因即将到来的最后一次改造手术而添了一抹颜色:“他的身体状况满足最后一次手术的条件,掌握三种治愈能力,成为进化者史上第一位七级天启者,是他被创造出来的原因,是他的使命,而他,将是God's Eden最重要的底牌之一。”

三人从那种神不自主的状态中被唤醒,无人意识到,属于Maria的精神烙印更深的刻在了他们的灵魂上,Adri和Bernard虔诚颔首,Nicolas同样动作,只是,在他虔诚的表象下,夹杂着隐藏极深的焦虑和挣扎。

数位身穿灰色法袍的科研员有序的围上来,操作着培养基面前的控制台。

“滴滴哔哔”的声音中,营养液被排出,四只机械臂强硬的卡住Evangel的四肢,防止他瘫软。

湿漉漉的金发贴在身上,棱角分民的立体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上身薄肌曲线优美,蕴藏着强大的力量,每一笔线条都像是精心雕琢后的艺术品。

原本漂浮在营养液中,用来的遮蔽下身的白纱缓缓垂下,紧贴肌肉线条,半遮半掩。

他从培养基中被‘拿’出来,平放在手术床上,科研员们推着手术床,利落的走入全透明手术室。

Maria和剩下三人站在手术室外面,注视着手术室内部的一举一动。

Adri舌尖划过犬齿,狭长美眸微微一眯,挑剔的视线从Evangel的俊脸扫视到脚尖,在腹肌和人鱼线上停顿了几秒。

因着Maria在,她咽回即将脱口而出的荤话,但是心思敏感的Nicolas瞬间就若有所感,同僚欲言又止的表情实在太好猜,纵使心头情绪复杂难言,此刻,他还是有些想笑。

不过很快,几人就都正经了下来——手术室里,第四十九次改造手术开始了。

作为从胚胎时期就接手Evangel的人,身着灰袍的Henry戴上手套,熟练地做好术前消毒。

其余的科研员各就各位,彼此对视一眼,颔首确认。

“开始吧。”他轻声,掰开一支安瓿瓶,粗长针头吸取透明药液,一种稳定大脑皮层电信号的制剂,为无麻醉开颅做准备。

两个科研员快速给病床上毫无生机的Evangel上束缚带,固定住手腕脚腕,羽翼的根部也紧紧地拴住。

针头刺入Evangel手臂静脉的时候,手臂上的青条件反射般瞬间暴起,眉心死死地拧在一起,睫毛脆弱的颤抖,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原本无力的手掌一刹那收紧,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嵌入身下的床垫。

——当然不是条件反射,因为他的神经中枢并未被激活。

……令我不愉快的感觉,尚未激活意识生物电的人造天使无法用实际行动摆脱这种感觉,只能一遍一遍在心里喃喃。

Henry神色未变,注射速度略微加快。

人造天使是组织的武器、是教皇的所属物,他只需要关注他的强度和实用性,谁会在乎一个人造物的感觉呢,他只需要满足造物主的需要就好。

手术室外,Nicolas看到这一幕,轻轻闭了闭眼,却还是被Maria敏锐的捕捉到了,一声隐藏不住的嗤笑消散在空气中,似乎是在鄙夷他莫名其妙的心软:“Nicolas,还不去领罚?”

闻言,Nicolas衣袍袖子下的手掌立刻攥紧,但又被他强迫着放松,“……知道了。”他磁性低沉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向Maria的背影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Adri和Bernard看也没看离开的Nicolas,两人全神贯注的看着手术室里的改造过程,似乎对这种血腥的场面司空见惯,尤其是Adri,丝毫不掩饰神色中的狂热和享受:“上帝,看看啊,完美的杰作……”

走出几步的Nicolas脚步一顿,红袍下的高大身躯猛然紧绷,就像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一样,浑身散发出一种锋芒毕露的嘲讽,旋即脚步声频率加快,那抹嘲讽被搅散在空气里。

一缕完全无法被捕捉到的黑色气流游蛇一般,不经意间从他的衣摆流出,缠上了Adri酒红色的发尾。

Adri毫无所觉,眸中燃着狂热的暗火,盯着手术室中科研员们的一举一动,见证着创造进化者历史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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