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芳文学

繁体版 简体版
荔芳文学 > 怀柔 > 第83章 医院

第83章 医院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孟晓凡:“你想做短期的还是长期的?”

我瞅着他一本正经的脸,笑了笑:“你还真打算给我介绍工作啊?”我把手里的钥匙和红包放在桌上,看了看门外的岑嘉志,他俩围着我养鱼的水缸边喂鱼吃饲料呢。

“算了吧,我要是去上班了,谁来给我带岑嘉志啊。”我转身倒了一杯温茶,递给孟晓凡。

孟晓凡听我这么说,不客气地道:“岑嘉志那么聪明,还需要你带?不过多张嘴吃饭而已,你要真想出去上班工作,可以把岑嘉志送我家去,我给你带。”

我脑袋里闪过一个镜头——徒弟崔雪薇在安大略国际机场把岑嘉志交给我时千叮咛万嘱咐的场景,叹了口气,懒懒散散地道:“不方便啊,你老婆会有意见的吧。而且,我楼上还欠着三张岩彩没画呢。”

孟晓凡沉默半晌,把茶碗递到唇边,瞥我一眼:“你大爷的,自由职业不香吗?给老子整那么多借口。”说着径直走到我身侧,俯身扒拉我的头发,压低声音道,“咋样了,今天端午了,考虑好去检查没?”

他这一说,我本能地扭开了脖子,用手挡开他的手,捂住耳朵:“没事,只是有点疼而已,看不看也没关系的。”

孟晓凡不听,拽紧我的胳膊,强行扒拉开我故意留长遮住耳朵的鬓发,愤愤地说:“祖宗哦,已经发炎鼓包了,你还想等到啥时候?”

我看他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立即拿出手机撩头发拍照自查,果然,自从半个月前与孟晓凡相逢冰释前嫌,他发现我耳朵边上有异常后,我只当是天气热,毒气重所致,没曾想现在发炎了,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

“没事,再等等吧,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好了。”我内心深处有了不好的预感,如果需要动手术,那肯定得住院,到时候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我现在还欠着几幅画没画完,超了交稿期限别说约稿平台扣信用分,约稿人也会给差评,往后我在圈子里还怎么混。

“还等?你是想等它恶化到没法治,还是想等它突发异变把你耳朵也搞聋了你才后悔莫及。”孟晓凡脸上怒气未消,定定地看着我说。

我缓缓垂下头,心情抑郁:“我怕疼……九岁的时候,有一天发现流脓了,疼得不行,被温明光、温廷烨,还有他妈岑婉华哄骗出去,说是带我去公园玩,谁知道直接带去了医院,也不事先说明给我一个缓冲期。”

“到了地方,把我往里面一推,几个人按着我在一张凳子上就下了刀子……我至今都还记得那天的景象,那么小的空间里,几个不熟悉的人突然围上来抓着我,吓得我一直哭喊,哭了不知道多久,没人管我疼不疼,只感觉一把冰冷的刀子在我耳朵边上转动切割……身上也一样,好像套了沉重的锁链,勒着疼……永远也忘不了的疼……感觉自己和屠宰场任人摆布的动物没有任何区别……”

孟晓凡沉默着看着我,似乎从我的话里感受到了我的恐惧心理。

“我知道你怕疼,你从小就怕疼,我知道的……”孟晓凡的声音柔和了一些,搬着板凳坐的离我近了些,一副好商好量的语气,“可你现在的状况,必须得去看啊,不看就这么晾着是绝对不可能会好的啊。”

“再等两天吧,等我心里建设一下成吧。”我低头划着手机屏幕说。

“不行!等等等,等个屁啊,你上回也是这么说的……你今天必须跟我去医院检查!”孟晓凡站起身走过来,抓着我一只手,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走吧,趁天气好,我陪你去。”说完见我皱眉,又威胁道,“你不答应我就打电话跟温廷烨说了啊,让他监督你去……二选一,你考虑考虑吧。”

我噎住了,孟晓凡是说得出做的出的人,我还能怎么样呢,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都要挨的。

“行吧行吧,我去,我今天就去,你等着,我上楼换件衣服。”

“换什么衣服啊,你身上这件不行吗?”

我苦笑:“都要上刑场了,还不允许我穿正式一点吗?”

孟晓凡摇头直笑:“靠,耳前瘘管而已,又不是什么治不了的绝症,你别那么悲观好不好?”

我刚走到门边的脚步又停了下来,回头望着他说:“我就悲观怎么了。你是有老婆的,做手术生病住院肯定有人陪着,我呢,我他妈单身狗一个,要真是动手术住院了,谁来照顾我啊?”我叹了口气,笑了两声,红着眼说,“要是温明光还活着,肯定会笑话我吧,胃病做手术我都不怕,还怕这个,呵呵。”

孟晓凡似是怔住了,没有回答我的话。

一分钟前,他大概还以为我不知道温明光死了,其实,沈辞早就告诉我了。

——

“这是你新买的还是二手的?”我换了衣服下楼,见孟晓凡在看我买来接岑嘉志上下班的电瓶车。

我抬头看了眼天色,回屋拿了车钥匙:“二手的,正好天晴了,骑车去吧。”

孟晓凡坐在前面,骑了没多远,语气沉静地问我:“你想不想知道温明光他最在意的是什么?”

我自我挖苦地笑:“人都快化成白骨了,提这个有什么意思呢。”

孟晓凡沉声说了什么,一辆货车突然疾驰而过,啥也没听见。

“你说啥,再说一遍?”我抓着孟晓凡的肩膀,凑过耳朵大声问。

“我说,你出国前是不是去了圭州?”孟晓凡大声说。

“啊?!”我心疼地弯下了腰。

“温明光有个很在意的人在圭州!”孟晓凡又大声喊了一遍。

“什么啊?他跟你说的吗?”我迎着风,大喊。

“对,他快走的前几天,旧疾复发,眼睛疼得睁不开,又不肯去医院,大半夜跟我打电话说那个人还在圭州,叫我去找,无名无姓的,我不知道怎么找,问他在什么地方,他也不说,只是在电话里哭着骂我没用,过一会儿又把我当成那个人,没头没尾地道歉……”

“孟晓凡!你好好看路,别老是回头!”我哽咽大声说。

——

到了医院,私家车早就停满了,我和孟晓凡绕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小角落停车,还是别人让出来的。

“孟晓凡,我怕疼,我真的怕疼……”我抬眼望着那高高的医院大楼,腿都软了。

“没事,你这个还不是特别严重,也许打个针吃点药就好了呢。”

“怎么可能啊,你……你走慢点啊。孟晓凡,你可千万别跟医院的医生护士一伙的啊,骗我来摁着我做手术!”

“不会的,你相信我好吧,我又不是岑婉华,手眼通天。”

“我才不信你呢,你个死骗子,以前就和温明光一起骗我……我回家办身份证那次,就是你告诉温明光的对不对?”

“是是是,我是告诉他了,那不还是他求我,我才……”孟晓凡拽着我一路走进医院大厅,望着排成长龙的挂号室,突然转身握紧我的手,低声郑重地对我说,“阿景,你别再记恨温明光了好吗?他小时候被他妈喂毒喂傻了,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去追,所以对你做了那么多错事……现在,他不在了,你养好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对自己好点,懂吗?”

我迟疑着点了点头,抽回自己的手,从随身包里拿出了身份证。

孟晓凡帮我挂了号,去了五楼。刚出电梯,一位护士走过来告诉我们说耳鼻喉科的慕医生今天请了半天假,还没来上班,让我们去急诊室。

我和孟晓凡下一楼去往急诊室,室内外站了好些人,各个面如铁色。

我看得心里发慌,嘴唇也仿佛缺水一般开了裂。

“孟晓凡,我怕疼,我真的怕疼,要是医生今天就要拿我开刀怎么办?我还没准备好……”我站在人群后面,心口咚咚地跳着,呼吸急促,眼神不自然地四处看。

“我操,还没开始检查呢你慌什么!”孟晓凡踮着脚站在一个高个子男人后面,见我缩着脖子往门口站,白了我一眼,走近了一把抓住我的手,低声说,“你大爷的,你排后面干什么?站前面啊,待会儿就轮到你了,你以前不是做过手术嘛,说不定是复发了,有别的办法可以治疗呢,你要相信医生好吧,医生不吃人,不会要你命的!”

“我,我怕疼……”我脑袋短路,无意识地重复着。

“知道了,你先坐着歇会儿,等会儿念你号了,我再叫你。”孟晓凡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旁边的靠椅上。

大约几分钟过后,孟晓凡回来了,摸了摸我的头说:“得,又白跑了,急诊室的医生说耳鼻喉科的那个慕医生来了,让咱们上五楼呢。”

我哭着一张脸,紧张地跟在孟晓凡身后,同他一起进了电梯。

“你别紧张好不好,你一紧张,连我也跟着紧张了。”孟晓凡按了楼层,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见我攥着手指呆立不动,又一把将我拉到跟前,象征性地揉着我的脑袋抱了抱我,拉开距离后,微微喘着气说,“我跟你说,我老婆当初生孩子十级阵痛呢,大半夜喊疼,急得我开车横冲直撞送去了医院,等到后半夜还没开指,又不肯开镇痛剂。气得我直骂医生,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急匆匆又换了一家医院。”

“到了医院,交了身份证住院费,求神拜佛的慌的不行……结果呢,那家医院也一样,说要等开指,我老婆痛得想剖腹产,让我去跟医生说,医生又劝顺产,说剖腹产伤身,让我去买水果给她吃。我提着水果进门,被我老婆骂个半死,说我死哪去了半天不见人,揪着我二话不说啪啪摁着我打,边打边骂,说后悔跟我结婚,说我不爱她,说我成天只知道上班玩游戏,连个剖腹产都搞不定……”

“后来呢?”我盯着孟晓凡微红的双眼,强作镇定问。

孟晓凡微微一笑,柔声说:“后来她把我打得鼻子流血,脑袋磕地,自己又后悔了,坐在地上抱着我鬼哭狼嚎闹了一会儿又说肚子疼,医生来检查,说要生了,她麻溜站起身,精神抖擞地抽了我一耳刮子,说我耽误她休息,撑着腰去了产房……”

我噗嗤笑出了声。

出了电梯,孟晓凡牵着我的手推门而入,进了耳鼻喉科科室。

“谁挂的号?”慕医生蓦然抬头,视线掠过电脑显示屏,看了我俩一眼。

“……”我望着他口罩上方的熟悉的一双大眼睛,呼吸一窒,整个人仿佛置身幻境。

是昨晚上在网吧遇见的那个抱单反包的人。

“阿尘”即慕医生似乎也认出了没戴口罩的我,随手拿起了一支钢笔,问:“过来我看看,是什么情况?”

我紧张地低下头,偷偷松开孟晓凡的手,上前把挂号单放在桌子上:“耳朵这里长了一个包。”

慕医生点了点头,放下笔,转身拉开一道门帘,让我去后面的床上躺着,一边戴无菌手套放枕头,一边俯下身摸我的耳朵,问我:“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抖着脖子,喘着气闭了闭眼,斜眼看了一眼站在帘外的孟晓凡,孟晓凡连忙走进来,站在床边握着我的手,说:“大概半个多月前,那时候只是一个小洞,有点痒,不舒服,这几天……”

“四天前,我就感觉有点肿……”我接着说。

慕医生拿了个灯照了照我的耳朵,撩开我鬓边的碎发,在鼓包上摸来摁去检查了一会儿,说:“嗯,是耳前瘘管,先打吊针消炎吧。”

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欣喜万分:“只需要打点滴就可以了吗?”

慕医生看了我一眼,摘下无菌手套,说:“里面有脓,还没成熟,只能先打消炎水看看情况,如果不能消下去,就得尽快做手术,你以前做过手术吧,是直接切的,还是做的引流?”

我和孟晓凡对视一眼,说:“二十多年前做过一次手术,怎么做的我已经忘了。”

慕医生走到外面,拿了一个病历本,坐在电脑前打字,问我:“我先给你开个单子吧,等会儿你叫你朋友下去交钱,打个三五天的吊针缓一缓。唔,你有社保吗?”

我答:“没有,我很久没上班了。”

慕医生转脸看我:“合作医疗呢?”

我端着手:“没有。”

慕医生一边打字一边说:“做手术要花不少钱呢,你得考虑下是在这里做还是回老家做!在这边做的话比较贵,建议回老家比较划算。”

我:“我老家没人,一直住惠城,没交医疗保险。”

慕医生点头:“那就比较费钱了,嗯,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了一眼他手底下压着的挂号单,心说上面不是写着吗干嘛还要问,嘴上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岑,岑景之。”

“电话号码多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