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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温少总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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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重返惠城,是四年后的腊八节前夕,因着温海平的过世,回来吊唁的。

并没有人通知我他的过世——我是从关注已久的惠城时事上看到的新闻。

温海平以前是惠城房地产开发商的三大巨头之一,他的去世自然算得上热点新闻。

我跟在面色沉重的亲友及来宾后面,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排着队领了白花,蓄足了情绪,还没来得及佩戴白花上前致哀,就被门口的一个迎宾拦住了,让我跟他上二楼,说“温少总有请”。

通过惠城时事的报道,我知道温家现在的副总是温廷烨。

听说他毕业后就跟白家二小姐结了婚,婚后变了个人,步了岑婉华的后尘。

仅四年时间,便用雷霆手段将温氏集团的经营范围进一步扩大,并购了惠城岫岩南路的大片森林、河谷、鱼塘等等的全部开发权,占地总面积近12.8平方公里,是集旅游、度假、娱乐、艺展、科农、金融、零售于一体的大型综合性创新科技园,年关一过即将开盘。

而曾经的“温少总”温明光,网上早有传闻,说他跟某个男人开房,被人砸了头变成傻子后,于四年前的某天晚上发了疯,拿刀子捅温廷烨。在温廷烨住院抢救期间,被温氏集团的实际掌门人岑婉华送去了精神病院……

“温少总,人带来了。”迎宾推开门,走进去报了个备,便低着头走了出去。

我手里拿着那朵透着一股子霉运的白花,往口袋里一塞,低头看着光可鉴人的地板砖,迟疑着走上前去。

“不错,玩够了还知道回来。”坐在真皮沙发上的人冷笑一声,压迫感十足,果然跟传闻的一样性情大变。

我低着头,看着那人手工定制的西裤和高定皮鞋,很客气地说:“不知道温少总请我来,有什么事?”

“……没事。”那人似乎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用不近人情的凌厉的语气说,“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和温明光到底谁才受待见。”

看来他现在是知道温明光不是他亲哥,是他爸在外面找的小三生的儿子了。

我以为他成熟了,原来是高看他了,不过是幼稚地想证明一下自己比温明光根正苗红而已。

“如我所见,温少总支愣起来比精神病患者更有魄力。”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又迅速低下头,言辞谦卑地恭维着,巴不得他赶紧叫我滚蛋。

老子吊个唁而已,给吊就吊,不给吊拉倒!

“岑景之,你不要仗着当过我几年哥,把我跟精神病人比。”那人僵硬地开口,“你知道我现在恨不得他死。”

我连忙站队道:“那是那是,温少总什么人呐。惠城商左,岫岩太保。想要一个人死还不容易。我建议……”

我话还没说完呢,就有人推门进来了,凑到温廷烨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温廷烨二话不说,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就走了出去,把我晾在了原地。

我挺直腰板,抬起头习惯性地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推门走了出去,从楼梯扶手往下看,人堆里有一个穿浅蓝色衣服的人特别扎眼,身高一米八以上,斯斯文文的,迎面看见温廷烨就朝他招手。

“哎,那个人是谁?”我把白花从兜里掏出来别在胸前,问捧着茶水经过身旁的一个女迎宾。

女迎宾嘴角微扬,低声说道:“那是温少总的朋友,沈医生沈辞。”

我愣住了,温廷烨曾经爱得死去活来闹自杀就是为了这货——长得还没温廷烨自个儿一半好看呢。算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关我屁事。

我低着头默默地跟在宾客后面排队,继续酝酿情绪,情绪刚上来不到一分钟,之前叫我上楼的那个男迎宾又来了,邀请我上楼。

我满脸情绪不值钱地掉了一地,没好气地摆手说:“不用了,我排着队呢。”

男迎宾走近了,一脸难为情地说:“岑先生,别让我难做,温少总说了,你要是不上去,今晚上别想活着走出这道门。”

好家伙,本事不小,还学会威胁了。

我磨磨蹭蹭地离开排了好久的来宾队伍,再次跟着他上了楼。

这回屋里可热闹了,多了两个人,岑婉华和白氏贸易公司的二小姐白隽希(也就是温廷烨的妻子)。

温廷烨在一旁拿着个iPad不知道在干什么,两个女人肩并肩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见到我来,立马沉下脸,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岑婉华抬手握住茶几上的玻璃水杯,狠狠地瞪着我,就在我以为她要扔水杯砸我时,她忽然坐起身,抬手“啪”的一巴掌掴在温廷烨脸上,没等温廷烨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

这一反常的举动吓到了白隽希,她大约是没见过岑婉华对自己的亲儿子动手,懵住了。而岑婉华也想不到自己在儿媳面前失了一直隐藏的分寸。当即裹着身上的毛呢大衣转过身,双臂抱紧,冰寒凌厉的眼神直直地投射在我身上,又垂下眼皮,冷笑一声,像看见脏东西似的,踩着暗红色的高跟鞋绕开我,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合上之后,白隽希这才缓过神来,起身要去查看温廷烨的脸,温廷烨倒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只是冷漠地拿开白隽希的手,不耐烦地说:“你先出去。”

白隽希皱着眉,抬头看了我一眼,说:“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妈看到他那么生气?”

温廷烨撇开脸,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我大哥。”说完又咬牙切齿地补充道,“温明光就是因为他捅的我。”

白隽希大概是知道有我这么个人,但没想到见面的场合会是这样。

“坐。”等白隽希出去后,温少总温廷烨似乎跌落到了他原本最真实的样子,抱着iPad,朝我抬了抬下巴,使了一个眼神。

见他因为我挨了他妈两巴掌,我也不好端着,就顺从地走了过去,坐在他指定的位置上。

“为什么要戴眼镜?你眼睛怎么了?”温廷烨低头看着股市行情。

“没怎么,看东西有点模糊而已。”我料想不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没兜住说了实话。

“多少度?”他问。

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多少度?”温廷烨眼睛盯着屏幕,咬着牙重复道。

看他那态度,我要是撒个谎肯定要被拆穿,于是淡然一笑,摸了摸鼻子,说:“八九百而已。”和一千多度差不了多少,应该可以蒙混过去。

“什么时候开始戴的?”

温廷烨这是要干什么,想看我笑话吗?

我可没胆子往温明光身上堆,随口说道:“上学的时候就有一点了,后来为了上班方便就戴了。”

事实是那场车祸以后就发现眼睛越来越近视了,为此我单独找眼科医生检查过,确认是眼睛受到撞击后形成的外伤性近视,做手术三五万就可以搞定,但要植入晶片,不能保证日后会不会有副作用。

我身边没什么人可以信任,也不敢冒那么大风险,于是将就着顶着用,等哪天实在不行了再说。

温廷烨:“现在住在哪?”

“青年旅舍。”主要是离得近还便宜。

“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做什么工作关你屁事,老子搁这撂户口来的?

见我不想回答,温廷烨也不装了,摊牌了,用招揽稀缺人才的眼神看着我,和善地说:“公司计划部现在缺个采购代表,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集团副总还知道底层员工缺人,属实闲得慌。

“采购之类的我没干过,你找别人吧。”我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了,委婉地表达了我的意愿。

温廷烨:“没事,有人教,明天你就跟我去市医院体检,体检完了我叫人带你去人事部报到。”

我操,路走窄了,拐到脚了,没想到他下的是这个套,这附近能办体检报告的医院就有两个,去我躺了两回的市医院,他妈的还不如叫我去跳楼吧。

“不劳烦温少总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我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两眼,到饭点了,该吃饭了。

我人还没摸到门,温廷烨就在后头发话了:“别墅有监控,拍到你走出去后,温明光追到院子里,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语气温和得很,好像在跟我讨论午饭该吃什么。

我想我还是去吧,体检而已,又不是坐牢。

于是我体面地转过身,露出求之不得的笑容,说:“多谢温少总赏饭吃,我明天就去体检。”

“嗯,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电话号码给我。”温廷烨拿出了iPad pencil,点开一个空白界面。

我走过去,点开手机电话簿,往下拉,拉到给自己备注的电话号码,照着抄了一遍。

温廷烨满意地看了两眼,拿出手机输了一遍,拨通。

“某一天,一个艳阳天,关掉手机,谁也不见,一个人,还有指南针,简简单单,飞向那片深蓝……”百慕三石的《沙滩往事》突兀地响起。

我握着手机,想关掉又怕温廷烨不高兴找我麻烦。

歌放到一半,温廷烨才挂断,抬眸,露出“你可以滚了”的眼神。

我理了理胸前戴歪了的小白花,恭敬地颔首,然后转过身,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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