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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天隆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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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沙为人骄纵肆意,只因他一时兴起,便派人提前将整个客栈清得人去楼空,原本的客人、小厮踪影全无,楼梯上甚至还散落了部分来不及被带走的行李。

若不是赶了一天路的王良饿得眼冒绿光,冲进后厨找吃的,指不定那可怜的掌柜还要被捆在角落里待上一夜。

暮色四合,霜华之境中结彩悬灯,可惜他们已经没有了第一日到寒州城时游赏夜市的兴致,只问掌柜要了一点简单吃食填肚了事。

白日里元沙那一番话令人生疑,盛情邀请他们前往北陀的行径更是蹊跷。除了心宽的王良以外,几个人全都各怀思虑,身体虽然劳累,胃口实在不佳。

尤其闻非,没扒拉两口便扔下筷箸,以去药铺补货为由一溜烟出了门,将近戌时还未回来。

“主上,这位元沙殿下诸多奇怪行径,看上去也不像是要与大晟为敌,背后究竟是何用意啊?”

客栈清场虽然委屈了掌柜,倒是方便了谢辰阳等人,至少他们在房中叙话不用再那般小心翼翼,生怕隔墙有耳。

秦北用手指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下元沙的面容,狐疑道:“这位元沙殿下的相貌确实出众,可除了他长得更为周正俊雅以外,与一般北陀人也相差无几。之前也没听陛下说过当年那位小姐有北陀血统,如今要说元沙就是失踪的三皇子,有些荒谬了吧。”

谢辰阳抿了一口茶:“在曹禾村时,怀月公主曾说元沙并非出生在北陀王庭,而是三年多以前突然出现,从时间上倒是与三皇子失踪的时点吻合。”

王良低头翻查着带来的情报册页:“明面上这位少狼主殿下是当今北陀王的胞弟,深受宠信,权力地位都飞快上升,那些被挤占的宗室朝臣本就看他不顺眼。再加上此人性情跋扈自恣,那些宗室亲贵表面上不敢得罪,私底下却都在盛传元沙来历不明。”

秦北不以为然:“那北陀王元策也不是傻子,突然来一个陌生人自称是他弟弟,难道他不会起疑和查证么?元沙能有今日的地位,至少说明元策是接受了他的身份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据此前探子回报,那几根断掉的线最后出现的位置刚好都在天隆城城西一带,正巧是少狼主府附近,确是疑点。依我看,就算这位元沙殿下不是我们要找的三皇子,这一趟也不失为实地探查的好机会。”

王良闻言,满脸纠结:“啊……真要去北陀啊……”

秦北挑眉:“怎的,你怕了?”

王良使劲摇摇头,又挠挠腮帮:“才不是!我原本以为我第一次去北陀,应该是骑着马、握着刀,大军围城的时候呢,哪知道竟是要乔装打扮,就这么平淡地混进去……”

秦北气笑了:“怎么,让你暗中探查还委屈你了,要么你现在就收拾收拾,明日便回东海去吧。”

简直岂有此理!王良平素最是看不得谢辰阳外出办事不带他,这话一听顿时炸成刺猬,追着秦北就要揍他,奈何脚上功夫不到家,追了几圈愣是碰不到秦北一点衣角。

这两人自小便不对付,却总爱玩在一起,这种说不到两句便要打起来的场景谢辰阳早已见惯不怪。眼看着他们追到了门外,他倒是乐得片刻清净,好好盘算一下北陀之行。

这一静下来,他才意识到,苍狼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虽说苍狼平日里也不爱说话,可只要与王良、秦北几个凑到一起,再怎么闷油瓶也会被逗着说上几句。今日可好,不仅一声不吭,就连用晚饭时都没有出现,待谢辰阳几个吃完回房后,才发现他在角落里不知蹲了多久。

谢辰阳瞥了他一眼,苍狼明明察觉到却不肯抬头,一直死死盯着地板。

谢辰阳无奈,正色道:“那便这么定了,三日后我们随元沙的车驾一同前往北陀国。苍狼,有关曹禾村和方嬷嬷的消息还须告知温刺史,你先回一趟大凉州当面与他禀报,随后再来与我们汇合。”

此话一出,苍狼猛地抬起头:“不,不行!”

“上次……是我疏忽,才让主上身陷险境,已是罪无可恕。如果再让您独自深入敌国,又遇上什么危险,还不如……还不如您现在就把我杀了算了。”

苍狼是孤儿,幼时机缘巧合被谢辰阳从虎口下救出,自那以后便一直跟在他身边,从小跟班变成了暗卫头子。恐怕对他而言,谢辰阳出任何意外都是让他比死更难受的事情。

恰好王良铩羽而归,不高兴道:“什么叫独自前往,这不是还有我和秦北么,再说了还有闻大夫呢。”

秦北听了后半句,脸色也不怎么好:“说实在的,这个闻非的神秘完全不输元沙。虽说此人医术高明,可也是因为他,主上那日才会坠崖。北陀到底是异邦,我们的人在那里不比在大晟施展得开,这一趟真要带着他?”

谢辰阳沉默不语,倒是想起了从大凉州出发前夜,他在州府与温鹿鸣的谈话。

温鹿鸣虽是儒臣,可他素来心思缜密,手中的情报网完全不输于谢辰阳,临行前特意将谢辰阳叫过来,递给他一叠闻非的资料。

“这人我帮你查过,的确是个从小走南闯北的江湖游医,此前在各地的行医记录我已命府医反复查看,并无异常。”温鹿鸣说着忽的想起了什么,面露难色,“只不过……”

谢辰阳问道:“只不过什么?”

温鹿鸣反手盖住案上的路引:“也没什么,这个人看上去身体孱弱,年纪也比你小不少,要跟着你们四处涉险怕是不易,多多留意一下吧。”

当时谢辰阳没把把话放在心上,只当是温鹿鸣一向多思唠叨。如今想来,温鹿鸣是大凉州刺史,闻非的路引公验由他亲手签批,恐怕早就知晓她的女子身份,只是既然闻非既然有意女扮男装,他为表尊重,也不好直接言明。

谢辰阳刚刚与闻非从生死关头闯荡回来,本不想对她怀有恶意。

只是游鱼舫、曹禾村、怀月公主一系列事情下来,要说闻非是个局外人断不可能,甚至追溯到大凉州的火缕虫事件,还有元沙对她的态度,恐怕她介入这些事情的时间远比他所知道的更早。

在曹禾村时闻非救人心切,直接暴露了自己身份,后来因为他放的那把火,将村中情况搅得一片混乱,是否有人趁机离开、通风报信也未可知。

若此时让闻非独自返回大凉州,她那般瘦削羸弱,能不能活着回到善春堂还是未知之数。

也不知是在安定下属,还是安慰自己,谢辰阳总归打定主意:“元沙盛情邀请的人本就是闻非,在他看来我们反倒是与她同行的人,抛开她是不可能的。跟在她身边暗中探查,才是上上之选。”

*

与此同时,另一侧厢房之中,闻非盘腿端坐其中,身边堆满了她方才从各个铺子搜刮回来的草药,手边的竹匾中是大大小小已经揉搓成型的丹丸。

她取来一个两层的铁架,将一块几近半丈宽的大铁片放在最上面,又在下方均匀放置了三五根她从柜台后顺来的蜡烛,待那大铁片各处均匀受热后,才小心翼翼地用竹篾将那竹匾上的丹丸转移到铁片之上。

一股清苦的药香以铁架为中心陡然传开。

寻常制作丹丸最后一步应当是放置于通风处自然晾干,可如今时间紧急,她也只能出此下策。

这铁架是闻非方才出门时找铁匠定制的。一开始那匠人没做过这种架子,说什么都不愿接,闻非与他好说歹说,细细画了图纸,又多付了一倍工钱,这才拿到手。

虽说铁架特意做了两层,可要既要维持相应温度,又不能使丹丸被烤糊,属实是个耗费心神的体力活。闻非一次性做了许多丹丸,全部烘烤一轮下来,晨光已经又攀上了她的窗边。

烘好的丹丸被装入小瓷瓶中还不够,闻非又取过一小锅化好的蜡,将每个瓷瓶口用蜡封好,确保下次开封前一丝水汽都进不去。

这次确实是她大意了,想着寒州气候干燥高寒,便偷懒没有留意防潮的事情,怎知天气确实不潮,可她却是整个人落了水,身上的丹丸药散全都喂了鱼。这要是给疯老道知道了,不知又要嘲笑她多久。

一通操作下来,闻非连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然而她依旧强撑着没睡,趴在床边伸手进去,摸到一块略微突起的地板,使了巧劲一撬,摸出了她此前藏在这的包袱。

幸好元沙的护卫只是赶人,并未搜店,不然她这堆宝贝可就危险了。

闻非把里面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倒在床上,找到其中一个苍绿色的小瓶,拿起来端详许久,终于挑开木塞,倒出来一颗散发着浓郁药香的黑乎乎的药丸。

闻非对着那颗药丸看了又看,下定了决心,咬咬牙,头一仰将药丸吞了进去。

这药丸不大,吞起来不难,可闻非刚咽下去不久,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捂住胸口的手青筋暴露,企图压制这来自肺腑深处的翻涌,努力许久却还是无济于事,最终只能把自己整张脸埋进被子里。

这动静自然惊动了旁边晨起的谢辰阳。

“闻大夫?你没事吧?”

闻非说不出话,又不愿谢辰阳进门,只努力嗯了一声,趁咳嗽稍稍停歇的空隙猛地灌下一整壶茶水,强行把药力压了下去。

做完这些,闻非终于耗完了最后一丝体力,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

待到第三日,一行人在寒州刺史及一众衙役的目送之下,从封闭了一个多月的寒州城门离开,浩浩荡荡北上。

只不过原本说的清早出发,可元沙不知在府中磨蹭什么,直到过了午时,用过午饭,他才终于在护卫们的簇拥之下懒懒地出了门。

对此闻非和谢辰阳都没什么反应,王良和秦北倒是气得不轻。

且不说他们是从军之人,习惯了军纪严明,单说他们家谢小公爷的身份尊贵,就是元沙那位身为摄政王的叔父来使时也要对主上高看几分,什么时候受到过这般怠慢。

元沙一开始就是因为用度豪奢,才会还未进入大晟边境就被发现身份。如今返程他更是变本加厉,车盖之上嵌金垂珠,连拉车的马驹也都毛色如雪,身披华甲,旁边更是跟着大批护卫和侍从,皇族出巡的排场也不过如是。

他原本想给闻非也来一套这样的车驾,惊得她连声“威胁”称不去了才肯作罢。

不仅如此,一路上元沙还动不动就要喊停,一会说马车晃得他头晕,一会说想去河边吹吹风,就连谢辰阳这种公子哥都要看不下去了。

幸而近日天朗气清,虽说太阳落山后寒气彻骨,可一路上并无风霜,倒也是赶路的好天气。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原本七日的路程被生生拖了半个月也还未到,待他们来到靠近天隆城的最后一个驿站之时已将近腊月。

闻非和谢辰阳等人都已经在驿站中喝上了茶,元沙殿下才在侍从的簇拥之下慢悠悠地晃进来。

“闻大夫,苏老板,一路辛苦,今夜好好休息,明日进城。”说罢他摆摆手,转身上楼,丝毫没有要客套的意思。

谢辰阳收回目光时,却见闻非依旧若有所思地盯着元沙的背影。

“你在看什么?”

“你有没有观察过他的手指,”闻非眯了眯眼,“要说这种天潢贵胄向来娇生惯养,身上恨不得养得连一个蚊子包都看不见才好,可他的右手三指内侧却有老茧。”

“这种老茧常见于弓箭手,听说北陀人用的弓与大晟在形制上略有不同,多以三指勾弦,且拉力更甚,因此对弓箭手本身的体力要求极高。可你看咱们这位元沙殿下,哪里有半分弓箭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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