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来这里了?”李婳见到李婙连忙蹭到她身边,一旁的清砚见状很是懂事的将目光移开,给她们相处的空间。
李婙穿着素衣,举起被手炉暖得热热的手贴上自家妹妹的脸颊,有些避重就轻道:“婳婳你在京城,我们自然是担心你啊。当时你来长宁我们还没说得上话,现在到了这总算是能安心见面了。”
那时李婳险些被抓,还是多亏了沈傲君与阿珉帮忙才能安全逃脱。
想到此她四下张望,问道:“阿珉她们在哪儿呢?”
李婙闻言轻笑,眼中尽是狡黠,“沈傲君和离后与我一同开店,她现在在长宁留在和别的商户打擂台,阿珉被我留下来帮她了。”
本来还以为能见到阿珉呢,结果还是见不上。李婳不免失望,但想到阿珉现在有自己的事业,她心里又是一阵高兴。
不见就不见吧,等她任务完成了她就回长宁找阿珉她们。
想通之后李婳便打算做正事,她向李婙说明了来意,对方也十分果断的答应下来。
只不过有件事倒是出人意料。
事情谈好后清砚面露喜色,旋即又有些忧虑起来,“有些细节还需商定。”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瞥李婳,似乎接下来的话不希望她听到。
李婙会意,找了人将李婳带去街上。
“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总算见到亲人,她心中不愿意这么快就离开,握着李婙的手指求道:“好姐姐,我不想出去嘛。”
温暖的手炉被塞进李婳手里,李婙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这儿前些天来了个人,我瞧着极为眼熟,想来你也是想见的,不如出去瞧瞧?”
她没有说明具体是谁,这下倒引起了李婳的好奇心。眼见自己不走他们是不会谈事情的,李婳也只好上街走走了。
流民问题尚未得到更好的处置,县里也只是搭了些棚子供他们住下。不远处架起大锅,锅中热气腾腾煮着米粥。
李婳靠着墙角看他们在粥棚前排队,过了一会儿正打算离去,忽然看见一道眼熟的身影出现在粥棚前。
白雪间那人身披黑色斗篷,身姿挺拔,风骨清绝,因着是侧对着她故而看不清面部,只能瞧见斗篷下似乎有东西在轻微动弹。
越瞧越眼熟,李婳刚想换个位置仔细看看,突然一旁跑急急忙忙来个小厮到那人身边。
小厮两颊鼓起,本是毫无攻击力的脸上有一双上扬的眼睛透出些攻击性。
这人便是温珙的小厮明心。
他既然在这里,那他身旁披黑斗篷的人便是温珙了。
才生出这个想法那人就转过身来露出正脸,容貌惊艳神色冷傲,在雪地里像墨梅似的,还真是温珙。
只不过他斗篷下两只手抱着的玩意儿她似乎也见过。
黄色的毛发,懒洋洋趴着的动作与偶尔露出的尾巴尖尖……
韩宴的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中觉得蹊跷,李婳正想藏得更深以便暗中观察,不料那橘猫身子一动,却是从温珙怀中跳出,目标明确的到她这来了。
李婳现在是想躲也躲不了,她的裙角被猫儿指甲勾住,看着大麦被冻得直跳脚也只好蹲下身捞起橘猫抱在怀里。
“吃啥了这么重?”
她随口一说,怀里的猫好似听懂了般哇哇叫了几声反驳。
将手悄悄放在猫怀中取暖,李婳看着温珙朝这里走过来还有些心虚。
自己之前还说有空会找他玩,但其实压根没有找过他。
“你……”
罢了,先下手为强。
李婳一瞪眼睛斥道;“我前几日还打听你在哪儿呢,结果你跑到这来了,我想找你都没地方找!”
温珙未说出的话卡在喉咙里,转而有些歉疚道:“抱歉。”
自己公子吃瘪,明心不乐意了,上前指着棚子补充道:“公子来这帮流民的,这些棚子还是他出钱搭建的。他又不是没事干,哪会在一个地方等你。”
温珙出声制止:“明心。”
几人突然没了话,过了一会儿还是大麦跳下她怀里重新爬到温珙身上。黑色斗篷敞开,它又藏进原本的地方。
*
她跟着温珙去了附近的一条巷子中,巷内有间小院,他们如今就住在这里。
温珙将猫儿给明心,解释道:“我租了间小院权且歇脚。”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啊?”李婳被冻得狠了,前脚进门后脚就跑到火炉边蹲下烤火,扭头好奇的问他。
温珙和她对视一瞬,旋即不太自然的移开视线,“再过几日。”
明心见他们两人在一处不声不响的抱着有些挣扎的大麦离去,嘴里还喃喃说什么给它喂点饭。
此时屋中只剩二人,房门半开偶尔灌进冷风冷雪,吹得案上书页哗哗作响。
李婳起身走过去一看,案间摊开一副画卷,画中画的是雪中流民图,瞧起来栩栩如生。她看着不由得想起那日雪中的母子,手指处伤口似乎又细细密密疼了起来。
“你画这些,有人买吗?”
温珙道:“有人。”
他犹豫一下,想要多说些话,便接着道:“不论画什么,都有人买的。便是不买,也是有用的。”
画下来不论有没有人买,只要保存得当,便能一直流传下去。有时文字太过单薄冰冷,这些画便是文字的补充,一眼看过去便是无比直观。
好像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李婳从画上收回视线,开始观察起这个小屋来。
院外风雪飘飘,呼啸的北风伴着细微的炭火燃烧声催人入睡。摇了摇头赶去困意,李婳开始没话找话:“你阿爹是太傅?”
温珙:“嗯。”
“那你怎么不做官,偏偏画画?”
温珙开始整理那些字画,坦诚道:“温家不缺官员,有人去赚雅名也是好的。”
系统却道:【有些家族会为小辈培养美名给以后仕途做铺垫,他才二十多岁,未来说不定会进官场】
李婳不能否认998说的话有道理,她的目光落到画师身上,暗暗想象着他穿青衣朱袍在路上跟人虚与委蛇的模样。
不过他这个性子怕是也不会何人搞关系,说不定还未被人联合排除在圈子之外。
啪得一声,她合上了两只手做出祈祷姿势。
面对温珙投来的疑惑目光,她哼了下,答道:“我在祈祷你千万别去当官,别和白枕抢官做。”
白枕是书中定好的要走仕途的男主,为官为民也是他的心愿,李婳要祝也祝他步步高升长命百岁。而温珙是画师,无心官场,只好盼着他一辈子逍遥山水啦。
李婳嘴角忽地扬起,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这幅场景落在温珙眼中便是她在为自家哥哥开心,他握着狼毫的手背霎时青筋浮现,似有再捏碎一根毛笔的架势。
“好,”他琥珀色的眼珠子注视着李婳,答应道,“我不和他抢官。”
稍显退让的话瞬间令她有些歉疚,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火了,犹豫着又道:“你当不当管与我何干,我才懒得管。”
她扣着自己披风的毛边,突然想起来猫儿的事问道:“那只猫是怎么来的?”
温珙道:“前几日自己跑进院子里的,我便喂了些吃食。”
他没有说谎的必要,李婳心想或许只是只和大麦长得相似的猫罢了也没有纠结,坐到椅子上手撑着耳朵听风雪声。
风声忽大忽小,飞雪落在屋檐地面不时发出细微的碎玉声,李婳听着忽地又起了困意,一时不察却是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黑沉沉的梦中突然破开一道光,她梦到了在李府中的新年,样式漂亮的灯笼挂在房檐下,人们穿着鲜亮衣裳谈笑。忽地又到了街道上,月亮弯弯的一钩,月下是车马不停的热闹,空中漫着香气熏得游人面颊通红带有醉意,嬉笑着看鱼龙游动。
是蓬莱仙境一般的场景。
也不知道今年新春会是什么模样?
她模模糊糊似乎要清醒过来,听见了明心阻拦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这里不能进去!”
北风似乎吹得更为猛烈破开了房门,暖融融的房间中灌进了一阵冷风彻底叫醒了李婳。
她睁眼,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来人穿着常服,腰间布带勾勒出猿背蜂腰的身型轮廓,他腰杆挺直无声显出威严之感。额间帮着条黑色抹额,英挺的眉宇间带着些许刺破霜雪的锐利往屋内看来。
突然间李婳眼前一花,被温珙的背影挡住。
温珙问道:“韩大人有何贵干?”
韩宴不客气的往屋里走,带着满身寒气闯进了暖和的房子,他答道:“我的猫不见了,我来找猫。”
李婳瞬间想到了大麦。
还真是韩宴的猫跑丢了。
“近日是有只猫儿来此,明心。”温珙吩咐明心去把大麦抱过来,整个人依旧挡在李婳面前。
猫儿见了韩宴扬声叫了几声,看样子还有些得意洋洋。
韩宴将猫抱在怀里,“多谢温公子照看。”
温珙颔首,不咸不淡的应了下来。
猫找到了却不见韩宴离开,他突然出声道:“我闻白梦长的妹妹近日到此,不知温公子可见过?”
温珙蹙眉,刚想回答却听屋外又传来一男声道:“见过的韩将军,见过的。”
李婳想探头出去看,可由于韩宴在场生生止住了动作。
这人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