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故意的。”沈浩然丝毫不怵,他歪了歪脑袋,说道:“我就看不惯你那种别扭的性子,你每次见我敌意这么强,谁招你惹你了。”
叶菖儿惊在原地,她反应过来后赶紧将小猫塞到泽玹怀里,冲到两人身边劝阻道:“你们两个有话好好说,不要突然动粗啊!”
景尘衣皱着眉冷哼一声,不情愿地用力将沈浩然向后一推,松开了手。
沈浩然踉跄后退,他拍了拍衣襟道:“既然你这么介意我叫你景公子,那我不叫便是,景尘衣!可以吧。”
“随你便。”景尘衣怒冲冲地回道,甚至没有看向这边。
“那甚得我意。”沈浩然向叶菖儿递了眼色,示意她不要管,“对我来说,青龙堂、玄武宗什么的,我都不在乎,只要助修行、交好友、吃好肉,开心就行。”
说罢他看了景尘衣一眼,“人生快意,万事可期。从哪里来,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在哪里。”
“……”
叶菖儿顺着沈浩然的视线也看向景尘衣,她实在不懂沈浩然为什么要对景尘衣说这番话。
飒飒竹影摇曳……夜风渐起,沉默在几人间蔓延。
“嘶……”沈浩然看了眼天空,抱住双臂用力搓了搓,“好冷,时候真不早了,我该去给小猫弄点吃的了。”
说完他从泽玹手中抱回小猫,挥手道:“在下告辞了,今日若有得罪,那都是我的错,别放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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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路上,叶菖儿一反常态的安静。
“……”景尘衣侧目瞥了她一眼,见她低垂着头,一脸消沉。
“今天冲动了,扫了你们的兴。”景尘衣淡淡说道。
“……嗯…这没什么。”叶菖儿轻声回应,她的声音无精打采的,并不在谈话的状态。
景尘衣深呼了一口气,眼睛直视着前方,平静说道:“我不喜欢青龙堂的人。”
叶菖儿微微一怔,扭头看他。但立马又意识到自己的突兀,匆忙收回了视线。
“我感觉到了。”
她一路心不在焉,就是在想他的事情,想他的父亲景堂主、青龙堂的弟子们和沈浩然说的那些话语。
青龙堂主虽喜强厌弱,但他身为长子也不至于处境这么微妙。
叶菖儿等了等,未见景尘衣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她心里也就明白了,“虽然我不想因为我不了解的事情,而让你感到不自在。但你不想说的事,也一定不要勉强自己。”
景尘衣垂下眼眸,每次剧烈的情绪波动后,他都有一种莫名的颓丧感。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他确定自己不愿意让其他人察觉他的内心。
他低下头,刘海遮住了侧脸,用小到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无力地道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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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徐时予一个月有余的指导,叶菖儿对灵力的操控初有成效。
“现在我使用爹爹给我的符咒,效果稳定多了。”
徐时予夸赞道:“嗯嗯,菖儿进步很大,只要找对方法就能不断提升。”
叶菖儿一脸期待,“接下来我想试试,自己绘制符咒。”
“那很好嘛,最近你罚抄写字的速度越来越快了,绘起符来肯定也会很快。”景尘衣在一旁调侃道。
叶菖儿故意气鼓鼓地看着他。
自从上次和沈浩然发生争执后,叶菖儿和景尘衣之间便心照不宣,不再提及关于青龙堂的事,恰当的边界感反而让大家的关系更亲昵了些,偶尔还会相互开开玩笑。
“时予师兄,这卷也看完了。”景尘衣将一个书卷交还给徐时予。
徐时予展开书卷,“这卷所载法术晦涩难懂,你有哪里不理解,我给你详细讲解。”
景尘衣摇摇头,他闭眼提神,双手快速握诀,片刻后,他睁开眼平静地说:“我已经学会了,只是灵力不足,无法施用。”
“……”徐时予无言,默默卷起书卷,景尘衣毫无疑问天资过人,领悟力极高。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习得不少法术,牢记于心,但仅仅是知道施用方法而已……他就像一个强大的灵魂被困在了一副虚弱的身体了,有能力,却无法施展。
体术亦是如此,不说提升身体强度,炼体后,反而感觉他更瘦弱了……
徐时予凝眉,用书卷在手上轻轻一敲,宽慰道,“学习于你并非是难事,只是灵力蓄积……”
“灵力蓄积非一朝一夕,不能一蹴而就。”景尘衣接着他的话说道。
徐时予无奈地笑着点点头,“若不是灵力和体质限制了你,你恐怕早是内门弟子了。”
苑门砰的一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一个青衣人影慌慌张张闯入苑内。
“时予师兄!”青衣弟子径直冲向徐时予,他似是跑了许久,撑着双腿,气喘吁吁道:“我到处找您,快和我来!”
徐时予连忙扶住他的手臂,“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青衣弟子抹了一把汗,“今日丹修的弟子们前往危月山采集灵草,不慎误入了榕树精的地盘,扰了树精的清净,现在它正大发雷霆。”
徐时予皱了皱眉头,“之前不都是鹭歌师姐带着大家前往的吗,怎么还会出这种乱子?”
青衣弟子的气息总算平静了些,他长呼一口气,抱怨道:“没错,是鹭歌师姐带着大家去的,可是今年有几位刚晋升的普通弟子,听说危月山上有千年树精,就自己偷偷跑去看,结果不知怎的就发生了冲突。”
“等鹭歌师姐赶到时,双方已经打起来了!好不容易阻拦住,榕树精却说我们破坏了约定,不允许我们在危月山上采灵草了,现在他们还在僵持着。”青衣弟子说着一把拉住徐时予的手臂,“时予师兄快随我来,只有你能劝动榕树精了。”
徐时予略带歉意地看向叶菖儿,叶菖儿连忙说道:“时予师兄你去吧,正事要紧。”
“我们自己在这里修炼。”景尘衣也补充道。
“嗯。”徐时予苦笑着被拉着走了两步,突然他停下脚步,提议道:“不如你们和我一起去吧?”
叶菖儿和景尘衣对视了一眼,他们不太懂徐时予的意图。在玄武宗内,很多地方外门弟子是没有资格去的。
“我们可以去吗?而且那里不是有很多其他弟子吗?”叶菖儿有些犹豫。
“没事的。”徐时予安慰道,“现在大家闯着祸,不会去计较这些小事。而且鹭歌师姐也在,我让她帮你们看看,如果有适合你们的灵草,正好能帮你们调理一下灵力。”
在一旁的青衣弟子脸上闪过一丝怪异,但立马换上一副笑颜,“是的,炼灵丹妙药可是丹修的专长。连时予师兄都准允了,师弟师妹们就不要犹豫了,赶紧一起来吧。”
在青衣弟子的催促下,一行人急匆匆地离开筑心小院。
经过竹林时,“哟!”一声热情的招呼声响起,“你们这一群人去哪呢?”
沈浩然自说自话地跟过来,热情地凑到徐时予身边,“师兄,之前几次,真的谢谢你了。”
徐时予笑了笑,道:“不谢,小事一桩。”
沈浩然从怀里摸出一个包裹,“现在天气凉了,我买了些刚蒸好的红枣糕,还是麻烦师兄帮我带给鹭歌师姐……”
叶菖儿无语地冲上前拉住沈浩然,“时予师兄现在有正事要办,你不要打扰他啦!”
“切!”沈浩然不爽道:“我这也是正事嘛。”他眼睛一转,又压低声音凑近叶菖儿,“对了,还没说你们这一大群人是要干嘛呢?”
“在师兄们面前窃窃私语、悄声打探,不太礼貌吧?”景尘衣从后面加快了步伐,挤进两人中间,挑衅地看了一眼沈浩然。
沈浩然啧了一声,毫不掩饰地翻了一个白眼,他夸张地抬起手臂展向前方,“师兄们在前,我在后,只要他们没看到、听不见,就不会不礼貌嘛。”
“谬论。”景尘衣偏过头。
“还以为咱们关系好些了呢。”沈浩然摇了摇头,“好好好,我是不是道歉还不够诚恳,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再和我抬杠了。”
听到后面的动静,徐时予回头道:“沈浩然师弟,不是要刻意对你隐瞒。我们是去危月山处理一些事情,顺便带他们见一下鹭歌师姐。”
沈浩然瞪大了眼睛,“鹭歌师姐!?”
徐时予无奈道:“我刚刚就在犹豫要不要和你说,你三番几次让我给鹭歌师姐带去糕点,这会儿正好,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东西你可以亲手交给她。”
“那太好了!”沈浩然开心地跑向队伍前面,一边跑还不忘回头冲着景尘衣说道:“看看师兄多有气度!”
叶菖儿尴尬笑了笑道,“感觉队伍越来越庞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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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竹林后,徐时予带着沈浩然在前,泽玹带着叶菖儿和景尘衣,青衣弟子在后,三组人御剑向着危月山飞去。
玄武宗山脉连绵,危月山虽名为山,实为一个平野,与封印魔族的冥渊相邻。
出于对魔族的忌讳,多年来,玄武宗都未靠近过神明设下的封印结界,只是定期安排弟子到边界巡视,确保边界安宁,封印完好无虞。
十五年前,一位弟子在巡视中,发现有座常年雾霭氤氲的小山,一到满月时分,整座山便如银珠撒落,发散着星星点点的灵光。
为弄清真相,几位弟子结伴白天前往此山调查。却在靠近前,遭遇了前所未见的大风,顷刻间,暴风肆虐,乌云翻滚而来,遮天蔽日,弟子们伏低身子,在空中尽量稳住身型。
“快…快看!”一个颤抖的男声响起,队伍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弟子磕磕巴巴道:“那座山好像动了!”
“胡说什么?”一个低沉的男声呵斥道,“风这么大,你看走眼了吧。”
“没…没有!刚刚雾气薄弱时,真的看到它动了!”小师弟惊慌失措,差点从御剑上跌落。
领队的弟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怒道:“真不该带你来!就算是山动了,你怕什么?降妖伏魔乃玄武宗的天职,你还是玄武宗弟子吗?!”
话虽这么说,领队的弟子心里也有一丝不安,现在天色异变,难说前方会遇到什么。他聚精会神凝诀,“散!”话音刚落,从他的指尖,一股清净的气流冲向前方,破开沿途浓密的雾霭,那座山的身影显现在了众人眼前。
在一片黑压压的景色中,只有那座山格外翠绿,周身萦绕着奇妙的光辉,正当几人看怔了神,那山忽然大幅度摇晃起来!宛如一只巨兽从沉眠中苏醒,在翻动它巨大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