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一低头，近距离盯着他，语气冰冷道：“怎么？破罐子破摔？”
“破罐子？”小李同样直勾勾盯着他的脸说道：“你也不过就是比我多镶了个金边而已，没了这层皮，骨子里不也是个破罐子吗？”
说到这儿，小李还想伸手掐着他的脸羞辱一番。
卢一打开他的手，大声道：“你他妈是不是想死！”
小李不怒反笑，甩了甩手继续说道，“还装呢？连说话都要学林少爷的口吻，你不会以为自己跟有钱人睡了几天就能跨越阶层了吧？我想不想死又怎么样？你能弄死我吗？”
小李说得…也没错，自己好像真不知道怎么弄死他，却不自觉用林北施的口吻说出了那句话…如果是原来的自己，应该会说：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还是说，你准备等林少爷回来了，跟他告枕头状，哭唧唧地说‘老公～有人欺负我’…这样？”
小李夹着嗓子用很尖细的嗓音模仿他自认为的，卢一跟林北施说话的样子。
“恶心透了。”卢一说道。
“我恶心？呵，你们这些人，平时不就是这样跟少爷小姐们讲话的吗？山鸡我见多了，个个都以为自己多与众不同似的，妄想着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其实呢，归根究底就是个玩物。人家山鸡还能母凭子贵捞点儿赡养费，你呢？你能吗？”
卢一不是个逆来顺受任凭羞辱的人，他只是觉得小李被揭穿了还不走，反而在这儿撒泼太过反常，不像是一个习惯了趋炎附势的人会做的事。他说让自己争宠？这话是空穴来风吗？争？和谁争？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卢一盯着沙发边花筒里那支球棍，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继续听着小李大放厥词，还顺势装出一副气愤又无力反驳的憋屈样儿看着小李，等着他得意忘形暴露点儿什么。
小李很满意他的反应，于是后退两步坐回沙发里，得意地挑眉看着卢一，开始说教：“你住在这里几个月了，那点儿钱都没弄到手，可想而知你在林少爷心里也不是什么值钱货。你也不小了吧？还能伺候这些少爷们多久？五年？七年？到了三十岁还能讨得金主的欢心吗？现在的人都想得开，我这里，”小李扬了扬手机，“十几岁的sugar baby月月来新货，你比得过一时，比得过一辈子吗？”
su尼玛su，看来这家伙不但介绍生意还介绍人…卢一在心里暗骂他败类，脸上却装出因他的话语而担忧的模样。
“那你…给他介绍过吗？”卢一顺着他的话，眨巴着眼睛问道。
小李想说“有”来着，但对方下一句肯定会问是谁，那岂不是直接露馅儿了？思索片刻，只得回答：“目前…还没有。”
“哦…没有啊…”
“我这儿没有不代表别人那里也没有！这些少爷小姐的，哪个不是身边花花草草一大堆？等他哪天烦了腻了把你扫地出门，你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他到底想说什么呢？总感觉他来这不是单纯为了债务，说这些也不止是为了泄愤…
“那…那我应该怎么办？”卢一问道。
小李扬起一边嘴角，邪笑着继续说道，“现在知道求我啦？”
“嗯…”卢一把不耐烦的情绪憋回肚子里，耷拉着眉毛小声回答道。
“简单。”小李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跟我合作，捞他一笔。我能还清债务，你也不用担心哪天被他一脚踹了。”
“可是现在好好的，我、我主动背叛他…不太好吧…”
“好好的？”小李大笑道，“他前段时间套了多少钱出来？又做了什么，你都知道吗？”
卢一知道林北施套钱是为了投资的事，但这些没必要透露给小李，于是一脸懵地回答他：“不知道。”
“将近一个亿！”小李瞪大眼睛说道。
“这、这么多…”卢一自然要回他一个被震惊到的表情，然后一脸崇拜地望着他说道：“你…李先生果然真人不露相，居然不声不响帮他完成了这么大数额的交易。”
一个亿？陈静说他只投了五千万到公司，那他套这么多钱出来干嘛？而且是急需…
“嗯…这、这都不算什么，几十个亿几百个亿的生意也不是没接触过。”
其实小李只负责了珀云骨这一部分，林北施究竟套了多少钱，小李根本不知情。而这个数，也是有人托他不经意透露给卢一知道的。
但既然卢一被唬住了，他自然就顺杆爬上去自吹自擂一番好了。
小李摇摇头继续挑拨道：“他什么都不告诉你，也什么都没给过你，你告诉我这叫好好的？呵，天真。”
卢一没觉得这些是必须，林北施自己的钱想干嘛干嘛，只要不是…不自觉就联想到了颜鹿，暂定能上那节目，绝不可能只是有谁推荐那么简单，最为人熟知的办法…就是自带“赞助”。
“他套出来的钱…都花了？花哪了？”卢一想到这儿，居然就不自觉问了出来。
“没有…吧…”这倒真把小李问住了，他哪能知道这些？小李愣了一秒，立马扯开话题，“你这人怎么老是东扯西拉的。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看来他不知道啊…于是卢一也不再追问，转而弱弱说道：“明白…一点吧。不如你具体说说合作的事吧？”
“……”小李就是接到指示来探探口风，对方透露的信息不多，后续具体怎么合作小李也不知道。他自己的合作方案就是骗卢一买石头而已，已经被拒了，还能说什么？
“怎么了？”卢一语气温和询问道。
“当然是把他的钱弄到自己手上来。”小李猜测是这样。
“那…具体要怎么做？”
怎么做怎么做…小李哪知道要怎么做。他要是有这个本事能把别人的钱弄到自己手上，还会混成今天这样吗？
“现在告诉你，你拿着我的计划去投诚怎么办？”小李硬着头皮说道。
“嗯…那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呢？”见小李明显底气不足了，卢一自然要步步紧逼，不给他多加思索的时间。
小李灵机一动，打开手机递给卢一，“先留个联系方式，下次、下次给你介绍个金主试试水。”
“啊？”
“有把柄在我手上了，后面安排你办大事我才放心。”
“行吧…”
小李深怕卢一再问下去自己会露馅，加好微信便着急忙慌离开。
……
小李的话固然伤人，他的种种表现也很不对劲，但这些卢一都无暇顾及。且等他下次找上门来，再做打算也不迟。
自想到颜鹿起，卢一又不自觉地开始钻牛角尖了…林北施套那么多钱干什么？他为什么从来没跟自己提过公司以外还有要花那么多钱的地方？他这么做…是为了给颜鹿铺路吗？他是…有意瞒着自己的吗？
说是不想让这段关系沾染上金钱的，可偏偏自己还是花了他的钱，偏偏现在又为了钱的事…在妒忌。
要不要直接去问林北施呢？可是如果他会说，之前也就没必要瞒了。
或许…是小李编出来骗自己的？
卢一再一次打开保险柜，他想验证一下，小李说的数字是否属实。
好像已经成了习惯，第一秒就摸到了那个盒子上。林北施加班晚归时，卢一常常会偷偷看一眼那个盒子，只要盒子还在，鼓棒还在，就能弥补一点他心中的不安。它们就像一根无形的锁链，能牵制住卢一的双脚，让他别像个怨妇似的，冲去林北施的公司胡闹。
“再摸…盒子都要起毛了。”卢一自言自语道。
抬起右手，又落下，依然控制不住打开了它。
鼓棒还在。
卢一对着保险箱轻笑一声，才开始清点里面的物品。
虚荣、贪财，卢一从不否认自己这样的人，而一个虚荣、探贪财的人自然能一眼就记下那些手表的品牌型号。除了林北施说过很适合自己的，那两块最贵的理查米尔还静静躺在下层，其他的，已经全都卖掉了。
再以上次那一小块石头的售价来估算总价，林林总总刨去因急售而折价的金额，差不多…还真是那个数。
所以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小李并没有撒谎。那么…只剩另一种可能了？
卢一没有犹豫，立刻打电话给一位经纪人前辈——陈老师。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演艺相关从业者都流行起互称老师。尽管卢一认为“老师”这个词很崇高，不是谁都有资格承载，但他也自知不是那个能遗世而独立的超脱之人，于是只能以“必有我师焉”的道理哄好自己，再随波逐流地叫出一声声“老师”。
陈老师手底下虽没有什么大红大紫的明星，但他胜在量大管饱。不管是什么活动、要什么类型的临演撑场子，主办方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电视台那些家长里短扯皮打架的闹剧里，有一半都是他的得意门生，所以他与电视台自然也是关系匪浅。
陈老师告诉卢一，确实听说有人在砸钱捧暂定，但具体捧的是哪一个，又是谁砸的钱，他确不知情。如果卢一想知道的话，他可以稍加留意，也可以特地去打听打听。
卢一会意，请陈老师帮忙找二十个气氛组来夜店撑场，他这才利落答应，尽快帮卢一打听清楚。
刘轩的人只能砸场，陈老师虽然会从中间赚一笔，但他的口碑、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么一来也算是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