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弛衍总是不由自主瞟向江书郁,他以为这辈子没有什么能入了的眼,无论是生前还是今生为鬼王,他都未曾如此过,连傅青汜也夸赞他时也说过,可是短短片刻从进门到现在他就已经偷偷看了好几眼了,和做贼心虚似的。
温弛衍发现江书郁在一直盯着某个地方看,那眼神就是在盯着他后面看,他见江书郁盯着看了许久也茫然,转头望去,看到了傅青汜,玉无峸也同掌柜聊完。
傅青汜见玉无峸谈好了,才转身抱臂朝这走来,温弛衍默默回过了头去,歪着身子也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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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汜走近坐下时眉头微蹙看了他几眼,温弛衍不动,那眼神只觉得让他发冷,不由的打寒颤,随即傅青汜才坐下,但眼神依旧没从温弛衍身上离开,直到江书郁起身颔首行了个礼唤:“主子。”
傅青汜才离开视线,看向玉无峸,那眼神瞬间开明了,温弛衍也在心里松了口气,那一直紧绷着弦也在一刻得以放松。
玉无峸入座,示意江书郁也坐下。
温弛衍将绿豆糕推到傅青汜胳膊前碰了下,道:“主子,吃点绿豆糕消消暑。”
傅青汜拿了一块,打量了几眼又放下道:“太噎人。”
闻言温弛衍立马喊道:“小二,来壶,清热降火茶。”
“好嘞。您稍等。”
温弛衍偷摸看向玉无峸,眼神又眸向傅青汜,傅青汜手指曲起指尖在桌上敲点了两个,又眨了下眼,温弛衍领意,也在桌子腿上磕了几下烟斗,烟沫落在了地上,而从中生出了一缕烟,悄然飘向了玉无峸。
温弛衍闷声嗯了声,傅青汜也明白,方才那一缕烟是在试探,在玉无峸身上找什么重要发现,傅青汜曲起的手指伸直,与外人看来这就是个简单寻常动作,看不出端倪。
遽然玉无峸道:“公子这双眼生的极好,只是可惜太假了。”
温弛衍陪笑道:“假的不好吗?装瞎最合适不过了,又问向傅青汜“是吧主子。”
傅青汜白了他一眼道:“别问我,我又没瞎过。”
温弛衍不屑,也回了他一个白眼。
玉无峸见状,合上扇子,道:“还没请问阁下名讳,如何称呼。”
温弛衍道:“吾乃温弛衍,幸会阁下
玉无峸扇开扇子,扇着风道:“好名字。”
温弛衍笑道:“阁下缪赞了。”
玉无峸不语只是扇着风,微微笑了。
——
这时饭菜也上来,温弛衍要的清热降火茶也煮好端上来了。
是金银甘茶,里面有着金银花和甘草,一味中药清热解暑,另一味止咳,火气大了得人就会咳嗽,这茶是给傅青汜降火气的。
而傅青汜见到他生气不是因为温弛衍见到他没起身行礼,本来二人不是真正意义上主从,只是表面,也不用刻意行礼,而他气怒是温弛衍这两个月了无音讯,早就把交代的事情忘干净。
玉无峸把筷子抵给傅青汜道:“给,阿汜尝尝这家客栈的罐焖牛肉,其美味是全京城找不出第二家的。”
傅青汜接过去筷子道:“你竟然这么夸赞,那我可要好好尝一下。”
说罢傅青汜夹起吃了一块,玉无峸忍不住问道:“如何?”
傅青汜点头嗯了一声道:“不错,嫩的很入味。”
……
半晌几人用完了饭菜,傅青汜站起身道:“温弛衍,你跟我来。”
说罢转身便走了,上了楼。
温弛衍喝下茶应声起身,跟上了他主子。
二人走后玉无峸正色道:“玉无竞的人近来可有动静。”
江书郁道:“端王派玄枰去芳纷楼找了他,想让他效忠于自己入自己麾下,但探子来报说……江书郁说到这停下了,包括在说温弛衍时也刻意停下看了他背影才说了“他”,他努力的在脑海中响着可以形容的词,筷子夹菜那头敲击着,道:“那人吊儿郎当,嚣张跋扈没同意,此外除玄枰外杀死了其余人,语气相当张狂。”
玉无峸道:“此人不简单,他与阿汜看着是主从关系,但却可以惟心所欲,恐怕只是表面而已,说白了就是装装样子给外人看,不过到头来他还的服从命令,只是比旁人多份自由。”
闻言江书郁沉默一言不发,眼中多出了忧愁。
“对了你即刻传讯给颜景,”玉无峸又拿出块玉石道:“让他拿着这块碎片动身找下一块水冰刃碎片,找到后立刻交给我,不得有任何耽误。”
江书郁接过,道:“是。”
——
楼上房间内,傅青汜和蔼,语气温言道:“温弛衍,你挺自在的,这几天早玩忘了吧。”
温弛衍局促用烟斗撩了几下耳坠,而者相碰发出微妙类似铃铛声,声音很轻脆意外有些好听,随即又理直气壮道:“怎么可能。”
傅青汜深吸了口气道:“姑且信你。”
温弛衍听后,又恢复了往日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坐在凳子上道:“主子既然水冰刃碎片在他身上,你想怎么拿回。”
傅青汜道:“先静观,再试探。”
温弛衍转动烟斗惬意道:“在他身边跟随的那位惜字如金小美人,他修为如何我竟然看不出,所以此人实力定然不容小觑,而且他能隐藏修为。”
傅青汜看透一切,摇摇头道:“能入的你眼,可谓寥寥无几。”
温弛衍立刻反驳,但脸上笑依旧不减道:“什么吗,我只是觉得他那个位置风景好。”
傅青汜不信轻嗬一声道:“死鸭子,嘴硬。”
温弛衍不屑道:“那你呢主子,你身边……”
温弛衍还没说完就被傅青汜打断道:“闭嘴别说话。”
温弛衍道:“你瞧,心虚了,还不让我说。”
傅青汜抬腿踩在他凳子腿上发力,温弛衍后仰登子不稳晃动,他见状迅速站起身凳子也倒了动静传到了屋外,玉无峸经过时盯着关着的门看了一眼。
傅青汜一条踩在凳子上道:“在啰嗦,我把你嘴缝上。”
温弛衍满不在乎坐在了另一个凳子上道:“难不成真是你道路上捡的。”
傅青汜道思索了片刻后道:“算是吧,买了一半栗子糕送的,不过归根到底是他身上藏着水冰刃碎片我才跟着他的。”
温弛衍开玩笑道:“对了主子,弑血这两个月以来每逢晚上一直在唱戏,你说他每晚都不落下,不停歇,他这嗓子难道不会哑吗。”
傅青汜道:“喜欢唱那就让他唱。”
温弛衍清了清嗓道:“嗓子哑了也要唱吗。”
傅青汜有意一笑道:“他若是喜欢何不满足他也,我倒要看看,他今晚会唱出什么别致的花样。”
温弛衍抽了口烟吐出烟雾,刚想说什么,就察觉到了外面有股鬼气在靠近,而且二人熟悉,傅青汜也遽然皱起了眉头回头望向窗外。
温弛衍正视窗外,空中黑云汇聚将月亮遮住了,随即骤然炸开了,一声巨响也惊动隔壁二人,空中炸开的不是烟花,自然落下的也不是烟火,而是一片片梅花花瓣。
温弛衍已经来了窗边道:“戏倒是没唱处花样,人来了。”
喜旧山第一大鬼王安珩昃,因喜吸食人鬼血液而称号“弑血”,现身在了此处,他已经脱下了戏服,换上常服随风飘扬着,他拿下眼罩,徐徐睁开眼界睫,眸子里梅花在夜晚格外清晰。
安珩昃往下俯瞰,看到了玉无峸,随即便瞳孔抖动,他整人不知是喜悦还是难过都在剧烈颤抖,随即他便俯身冲了下去。
温弛衍见状立即关窗都不带一丝犹豫的,可在即将关上之时安珩昃目标不是这,而是隔壁。
玉无峸与安珩昃对上,虽然二人分开了几年,可安珩昃一眼认出了玉无峸,但是玉无峸没认出他来。
再见时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场景,再见时只是一个成了皇帝,一个还是戏子只是成了鬼罢了。
温弛衍那窗户没关上,回头道:“主子,你不管吗?”
傅青汜道:“我们才结识关系半天,何须管,而且正好也了解下他实力。”
温弛衍点头觉得又道理,索性便手掌一撑坐在了窗台,一条腿向外耸拉,抽着烟斗看戏,但看他半天二人谁都没动,他靠着墙上打了盹,还差点因为瞌睡载了下去,当即猛然惊醒。
温弛衍半阖着眼看着二人道:“这俩人要干什么,为何谁都没动,难道这里面有我们看不透奥秘,还是说他二人通过双眼神识正在浴血奋战。
傅青汜眸子亮起微光道:“不,二人神识没有一丝浩荡,连灵力没有波动,只是释放出气息。”
傅青汜在他坐上窗台那一就过来了。
温弛衍道:“那他们是在干什么,眉来眼去。”
傅青汜不语。
温弛衍又想到什么立马恍然道:“主子,你说这人,会不会是弑血生前就与此相识,毕竟他生前是戏子,戏院来人来人往那不得碰个面认识下。”
温弛衍怀疑对了。
傅青汜深吸口气道:“生前是生前,现在是现在,而人从前认识和我现在有什么关系。”
温弛衍眼中看破不说,但不自觉无声笑了,心道:“不是说还认识不到一天,这就心急了,倔的跟头驴似的。想到最后他啧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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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珩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还是哭了,道:“此生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我尊敬的晟王殿下,可你为何会不记的我。”
安珩昃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眼中怒气,尽是阴鸷他手中灵力汇聚落下了玉无峸身上,道:“既然你不记得我了,那就变得和我一样吧。”
说罢手中汇聚的灵力骤然绷成了一条直线,断然间炸了团烟雾,碎屑漫天,此时此刻这天都黑了,客栈里人也少了,掌柜的听到动静自己要叫人上楼查看。
安珩昃那一击在最后时刻打偏了,或许是看在以往情分上回想起二人在一起珍贵点滴,让他恢复了理智。
脚步声靠近的越来越近,逐渐被几人察觉,二人都给了双方一个眼神示意,江书郁和温弛衍立马明白,,一个转身去了门口,一个从窗户跳下来,也要去门口拦截住上来的人。
巧合,江书郁和温弛衍同时打开门,二人又巧妙彼此对视上了,没有一丝交流,只有眼神。
须臾,江书郁离开了视线,温弛衍也把那店小二,三言两语打发走了,但二人谁都没选择进屋,而是靠在栏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