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蜷缩在棚屋的杂物堆后,独臂在零件箱中翻找,金属碰撞声像一首走调的打油诗。
他的工作台上堆满拆解的窥镜、发条老鼠残骸和黏着糖霜的齿轮,滋滋蜜蜂糖的包装纸被撕成细条,拼成一张歪斜的笑脸贴在墙缝间。
夜风从破窗灌入,糖纸簌簌颤动,仿佛那张脸正无声地讥讽着所有人的绝望。
“还缺一个触发机关。”他咬住手电筒,齿间漏出的光束在桌面上摇晃。
改装过的金色飞贼躺在零件中央,外壳被刻满歪扭的如尼文,糖衣镶嵌的缝隙渗出甜腻的焦糊味。
他的断臂伤口突然抽痛,指尖一颤,弹簧崩飞出去,擦过赫敏搁在桌角的咒语书,书页边缘燎出一道焦痕。
“小心点!”赫敏从地图上抬头,眼底血丝密布,“玩家侦察队离这里只剩两英里了。”她的魔杖横在羊皮纸旁,杖尖裂痕中渗出细小的晶屑,像一条即将干涸的溪流。
乔治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袖口蹭过飞贼外壳,糖衣顿时融化成一团黏稠的糖浆。“完美,”他咕哝着将弹簧按进糖浆里,“笑料炸弹需要点黏糊糊的惊喜。”
罗恩踢开挡路的空罐头,蹲到工作台旁。他的魔杖断成两截,用布条草草缠在一起,像根滑稽的烤肉签。
“你确定这玩意儿能行?”他戳了戳飞贼,糖浆拉出细长的银丝,“上次那个版本把纳威的眉毛烧光了。”
乔治咧开嘴,笑容却卡在僵硬的嘴角:“这次加了点新配方——弗雷德留下的烟火粉末。”他的独臂突然僵住,仿佛提到这个名字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
金妮从门缝闪入,斗篷下摆沾满泥浆。她摘下婚戒丢在桌上,绿宝石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纹。
“北侧巡逻队增加到十人,”她喘息着抓起水壶灌了一口,水流从嘴角淌下,在领口洇出深色痕迹,“他们带着某种探测傀儡……像会飞的八眼巨蛛。”
赫敏的羽毛笔尖在羊皮纸上戳出一个洞:“必须提前引爆炸弹。”
乔治猛地站起,独臂扫过工作台,零件哗啦啦洒落。飞贼从他掌心滚向地板,却在触地前被纳威的龙皮靴尖接住。
“我来试。”纳威低声说,毒牙布包从他外套口袋露出一角,腐蚀的破洞冒出缕缕白烟。
乔治瞪着他:“你知道触发后会怎样吗?”纳威的喉结动了动:“总比被玩家拖进任务列表强。”
卢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纳威身后,苍白的手指抚过飞贼外壳。“它想唱歌,”她歪着头,“降E小调,适合葬礼进行曲。”
没人接话。棚屋外的风声骤然尖锐,仿佛有无数把匕首刮过木板。
赫敏撕下地图一角,潦草地画出城堡走廊的标记:“把炸弹埋在楼梯拐角,利用人群聚集触发连锁反应。”
乔治将飞贼塞进纳威手中,糖浆粘住两人的指尖。“握紧三秒启动,”他退后一步,“然后扔得越远越好。”
纳威的指节发白,飞贼外壳的如尼文泛起微光,糖衣开始膨胀,像一团即将发酵的面团。倒数声淹没在棚屋外的鸦啼中——三、二、一——
飞贼脱手的瞬间,纳威向后扑倒。金妮的禁锢咒几乎同时射出,却只掀起一阵徒劳的气流。飞贼在空中划出弧线,撞上棚屋的横梁,糖衣“啵”地爆开。
寂静。
然后笑声炸裂。
无形的声浪掀翻工作台,赫敏的咒语书哗啦啦翻页,羊皮纸碎片如暴雪般盘旋。
罗恩捂着耳朵蜷缩在墙角,断成两截的魔杖迸出火花,像垂死的萤火虫。
乔治的独臂撑住墙壁,牙龈因高频震动渗出血丝,但他却在笑,笑声卡在喉咙里变成哽咽的呜咽。
飞贼残骸落地时,糖浆已凝固成焦黑的硬壳,如尼文彻底黯淡。
“成功了……”赫敏嘶声道,她的耳垂渗出血珠,“但范围太小了。”
纳威从地上爬起,掌心被糖壳割出伤口,血滴在静止的空气中凝成浑圆的红珠。
“够用了,”乔治用袖子擦飞贼残骸,“只要在城堡走廊同时引爆二十个——”
一声尖啸刺破棚屋的屋顶。
玩家的探测傀儡撞碎窗户,金属节肢扎入地板,复眼中闪动着血红的符文。
金妮的婚戒骤然发烫,绿宝石迸出裂纹,她甩出粉碎咒,却被傀儡的甲壳反弹。
赫敏拽过纳威的龙皮外套罩住飞贼残骸,糖浆的甜腻混着血腥味堵住所有人的鼻腔。
“他们找到我们了!”罗恩抓起铁锅砸向傀儡,锅底凹痕中映出他扭曲的脸。
乔治扑向零件箱,独臂横扫,齿轮和弹簧暴雨般砸向傀儡。
卢娜站在原地,哼起一段不成调的旋律,傀儡的复眼突然蒙上白翳,节肢在空中乱划。
纳威趁机将毒牙布包塞进傀儡的关节缝隙,白烟嘶叫着吞噬金属。
当最后一缕烟消散时,棚屋已半塌。月光从破洞倾泻,乔治跪在废墟中翻找零件,独臂被划出无数血口。
“来不及做二十个了……”他抓起半枚扭曲的齿轮,糖浆从指缝滴落,“最多五个。”赫敏的魔杖抵住他后颈:“五个足够制造混乱。但谁来埋设?”
金妮的婚戒突然脱落,滚到乔治脚边。绿宝石彻底碎裂,露出内部微型芯片的金属冷光。
“用这个,”她踩碎宝石,碾出芯片,“能远程触发——如果你能活到信号发出的时候。”
乔治捡起芯片,糖浆粘住他的指尖:“需要诱饵。玩家最爱追着救世主跑。”
哈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那就给他们一场表演。”他的兜帽滑落,伤疤在月光下泛着淡红,像一道未愈的灼痕。
玩家巡逻队的呼啸声从禁林边缘逼近,惊起飞鸟的剪影划过残破的屋顶。
乔治将芯片按进最后一枚飞贼,糖衣裹住金属的冷硬。
纳威默默递来毒牙布包,腐蚀的破洞扩大,露出里面幽绿的毒液。“加点料?”乔治挑起眉毛。纳威摇头:“它只认契约。”
当玩家巡逻队的火把照亮棚屋时,反抗军已从密道撤离。
乔治留在原地,独臂护住怀中的飞贼。
糖纸拼成的笑脸被火星点燃,在夜色中烧成灰烬前,他想起弗雷德最后一次咧嘴笑的样子——乔治闭上眼,将飞贼埋入土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