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李齐叫完后保持着被吓时的姿势，像是傻了一样愣了好久都一动不动，接着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脑袋一顿一顿地往后转，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深邃如同黑洞。
李齐迟疑着缓缓挪动眼珠往下瞧，看见了干干净净的白衬衫白大褂。
医，医生？......
李齐迟钝着转回头，看着病房深处卢纳言的背影。明明两人之间只有十米不到，却看起来如此遥远。
李齐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也不敢发出声响，犹豫半晌放弃了“求救”，强作镇定地开口，嗓音因为紧张害怕而发紧：“你......”
刚吐出一个字，身后就传来一声轻笑。
李齐吓得一抖，但同时又觉这声音听着竟有一点熟悉，颤颤巍巍地转了一半身，大着胆子用一只眼睛去看这位“医生”，然后看到了一张苍白的不似活人的脸。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刹住，李齐眼睛虚虚往上一扫，看进了“医生”黑洞洞的眼睛里，整个人又打了个寒战。
“快过来看。”卢纳言的声音从远处遥遥传来，穿过温凉的空气，有些虚幻的不真实感。
李齐听到熟悉的声音时整个人就不由一松，又想起身后的“医生”，在心中对自己一通心理建设，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来拔腿就往房间深处冲。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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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雾气渐重，进入白雾弥漫的范围没多久就已前不见人后不见路。
李齐逐渐慢下了步子，狐疑地看向四周。
“医生”出现时卢哥还只是在离他十米左右的一张铁床边上翻找些什么。那时他记得房间里并没有哪里是有白雾弥漫的。
“谁？！”
一道朦胧的人影出现在李齐视野前方的白雾中，他厉喝一声，手中已经拿出了一枚圆润的棋子，警惕地紧绷起身体。
“是你？你......”
看清来人，李齐感觉浑身的汗毛都要炸了：“你怎么又来了？”
“医生”双手背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李齐，也不说话，端的是一副“我就不走”的姿态。
李齐惊疑不定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确认对方暂时没有攻击的意思之后，决定对这位奇怪的“医生”视而不见，继续试探着向前进。
“李齐？”
卢纳言声先到人后到，他微皱着眉，看着两人，语气淡淡带着丝不耐烦：“怎么这么久？”
李齐瞬间就放松下来，收起了个人武器，然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卢纳言道：“卢哥，雾太大了......”
“好了，知道了。”卢纳言直接打断了他，大步向前走，“跟上我。”
李齐立马迈步跟上，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医生”闲庭信步地跟了上来。居然还跟着......
卢纳言带着两人在浓重雾气中大步向前挺进，丝毫未曾迟疑顿足，显然对前去何方娴熟清楚得很。
李齐紧随其后，“医生”则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之后，目光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一道浓烈的红光划破白雾，骤然浅淡的层层雾气下，是一扇冰冷的铁门。那红光居然是从铁门的四处门缝中透出。
李齐敏锐地嗅到了一丝血腥气，于是好奇地问：“卢哥，这是哪儿？”
卢纳言又是没有回答，只上前伸手扭动门把手打开了门。
“吱呀——”
铁门向内缓缓开启，紧跟在卢纳言身后的李齐离门非常近，此时就闻到浓重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几乎是瞬间就冲淡了原先三人所处房间的消毒水味儿，几近令人作呕。
于是，李齐就抑制不住地弯下了腰，右手紧捂着嘴。
待李齐恶心完直起身，就看见跟了一路的“医生”从他身边走过进入充满着血腥气的房间，擦肩而过时还瞥了他一眼，眼里明晃晃的写着嘲笑讽刺。
李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就跟着几步匆匆进到房间，结果差点又被充斥满鼻腔的腥臭血味儿逼得吐出来。
也还好李齐并没有吃晚饭，不然准得吐得一地。
再次一抬头，李齐用手一揩嘴角，发现卢纳言和“医生”两人面色如常，四道视线齐刷刷的落在他身上。
李齐：......
不是，你们都不难受的吗？
李齐只好强撑着直起腰，咬住牙关紧闭着嘴止住作呕之意，打量着这间新屋子。
房中四处的墙壁上都布满血迹，有涂抹的痕迹，有血手印，也有喷溅式的血迹，地面上也满是凌乱的血痕。
房间正中是一张铁制病床，与外面房间中的一样，不同在于这张病床两侧和尾部装有铁质的镣铐，红铜色的锈斑被陈旧的鲜血染红
房间的各个角落几乎都能看到各式的手术刀、针管等医用器具，偏偏又沾染着新鲜或陈旧的血，暗红和鲜红交错。
有些刀锋锯齿之上还残留着细碎的血肉，令人毛骨悚然。
李齐将整个房间都看了一圈之后震惊之情已经难以掩饰地写在脸上，心中不禁恐慌，寻求安慰似的开口问道：“卢哥，你叫我来是发现了什么吗？”
话落扭头，就见“医生”双手插兜懒洋洋地站着，卢纳言则面对他站着，一双眼微眯。
李齐对两人见剑拔弩张的氛围甚为疑惑，忽又想起这位“医生”一直身份不明，于是十分爽快地给他打上了“可疑”的标签，站到了卢纳言身后。
注意到李齐的行为，“医生”淡笑一声也没阻止，气定神闲地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挑挑拣拣，最后拿了一把尤带鲜血的手术刀握在手中。
卢纳言和李齐紧盯着他的一系列动作，然后有些不确定地对视一眼。最后卢纳言先开了口道：“你是谁？”
“就是！一直跟着我们，到底想干嘛？”李齐立刻附和道。
“医生”迟疑着看了看四周，然后举起没有握刀的手对着自己指了指。
“对！就是在问你呢！”李齐正思考着对方的意思，卢纳言竟然直接接了话。
“那，你是谁呢？”“医生”终是出声，似笑非笑地反问。
李齐愣了愣。
他当然是......
“卢纳言！”
“呵。”“医生”回以一声冷笑，没有说话。
这下李齐觉出了些许不对劲，犹豫着看着身前半步的人。
卢哥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且单从他这两天的接触来看，卢哥从不会有这么多话，在面对一个身份不明，不知是敌是友的人时应当更不会报上自己的大名。
这么一想，李齐眼前的这个“卢纳言”当真是处处都不对劲，不正常极了。
他不由退后了一步。
发现自己暴露了，“卢纳言”动了。
他的脑袋就这么转过了一百八十度，不知何时变得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李齐，两边脸颊的肌肉抽动，扯出了一个僵硬怪异的微笑。
李齐被吓得瞪大双眼，想要跑却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
槽糕！要完蛋！
那张诡异的笑脸在李齐放大的眼瞳里越来越大，“卢纳言”离他越来越近了！
“唉。”一道清冽好听的声音叹了口气，满含无奈，“这是幻境，快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