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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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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飞扬,衣袂纷飞,风卷着刀光剑影猎猎作响。

沈阙岚赤红着眼,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打不退这个实力稍逊的少年祝者呢?!

剑锋擦过刀刃迸出火星,直驱少年喉咙。

江司扬左手忽然松开刀柄,指节在刀镡处轻轻一叩,刀身如鱼洄游,右手侧又弹出另一把刀挡住沈阙岚的攻势。

太刀,陌刀,朴刀,雁翎刀,牛尾刀……

江司扬就这样不停歇地抽出新的刀,行云流水,刀刃一次次擦过沈阙岚的耳畔,沈阙岚的剑气也将少年的脸割伤晕染如霞。

这个少年换刀之快,沈阙岚还没有适应这把长刀的对战距离,下一秒一把短刀就向他左肋处刺去,他刚刚用剑尖击飞轻薄刀刃,下一刻重刀又如泰山压顶袭来。

沈阙岚出剑快,但应招却没这么快,常理来说,对战时要根据不同的武器调整好剑姿,才会更好发挥剑招威力,但他永远不知道下一秒江司扬会挥出什么样的刀!

沈阙岚发怒:“该死!该死!这些刀术你怎么都会!”

柏明心并不擅长用刀,他不可能教会江司扬这么多招式。

江司扬:“要比试,我便学。”

沈阙岚对江司扬在学院里大肆比试的事也有所耳闻。

“哈,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在短短时间里,你就学会了这么多刀术?”沈阙岚完全不理解,凭本能恨道,“怪物!”

沈阙岚心兀自发沉,江司扬现在打不过他,只能使花招来拖时间,但假以时日,也一定会创造出比他更强的刀法。

凭什么你们这些人生来就要碾压我?

沈阙岚青筋在白皙皮肤下暴起,心中浮现一个个被他送走的学生,都与他面容、背景相似。

凭什么你们就能过上好日子?!

沈阙岚面容形同鬼魅,嫉妒得发狂,“那又怎样……我们之间的【理】差距太大了!”

他看见江司扬脖颈处的黑环浅淡,已经撑不起这样的攻势了。

沈阙岚目光寒毒,收剑,出剑,这是他打到现在出过的最直一剑。

“疏影问心”——他的杀招,直破千军的气势无人可挡!

江司扬疾速向后掠去,干净利落挥出刀身,每一把刀分列插地,形成坚不可摧的荆棘丛林屏障。

可这杀意满满的直剑势如破竹般将这刀丛贯穿,刀身中部俱是骇然大洞。

沈阙岚隔着九把残刀的洞身望去,呼吸大乱,挑起的眉毛拧成一团。

他的剑没有如想象一样贯穿江司扬的心脏。

剑刺在如活物般流转的阴阳中央,颤抖嗡鸣。

谢长厌挡在江司扬身前,旋转怪异武器,轻描淡写间,便卸去直剑所有攻势。

沈阙岚指尖深深攥进肉里,好像该被钉死的是他自己:“呵呵呵呵,这又是什么法器,我从未见过,你终于来了,在你的计算之中还会有谁来杀我?!”

谢长厌摇摇头:“不会有人来了。”

“而你会死在这里。”他弹开沈阙岚的剑,刃尖指向沈阙岚,报上自己的器名。

“两仪。”

“请赐教。”

“你找死!”沈阙岚唤回佩剑,忽然感觉身上似乎有万千蚁虫在啃噬皮肤,难以忍受的痒意席卷全身,只得疯狂撕开衣襟,水泡遍布全身,肩胛骨处的黑环围住一黯淡刺青,洛林之血。

这个他一生最在意的刺青,在剧痒与痉挛中扭曲,丑陋不堪。

“啊,不愧是高阶祝者,现在才发作。”谢长厌打个响指,“那将你割伤的朝暮丝泡过忘忧草汁,是我专门为沈老师调制的特定版,比寻常还要痒千倍万倍。”

沈阙岚啐出一口血沫:“三招之内我要你死!”

话藏风中,“暗香如故”,沈阙岚已逼近身前,一剑横在谢长厌心肺,这是擒王的招式。

以剑压人!

剑光照亮谢长厌的胸膛,怎么会塌陷进去了,如同被抽走了骨头?!

沈阙岚目光惊悚,他甚至能够清晰看见皮下跳动的心脏,咕咚咕咚,隐隐约约有诡异雾团藏在其中。

谢长厌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低声笑道:“被吃掉啦,我的肋骨。”

什么?沈阙岚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持剑斜斩向上,“梅针绣雪”,想要趁机将这怪物封喉!

可刹那间,谢长厌整个上半身突然如蛇一般凹成诡异弧度,与这必杀一击擦身而过。

他的身子连环错动,顺手将两仪狠狠拍在沈阙岚的脸上,扇巴掌一般将其扇出几丈之外。

谢长厌慢慢转过身来。

沈阙岚不眠不休大战逃跑了两天两夜,又中了毒,神经高度紧张,看着那个令他难以理解的少年,一切感觉被无限放大。

吃掉肋骨,还能活吗?这还是人类吗?

那怪物一点点转来,他甚至能听见骨骼重新长出排布,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他感觉自己像是猴子,在试图将水中月影抓碎、揉碎。

不管怎么做,月影依旧,只在那儿静静嘲讽他,“还有一招。”

他心想,是我太慢了吗?

谢长厌的面容在他眼前逐渐模糊,沈阙岚的眼睛渗出骇人青光,不管不顾嘶吼着使出最后一招——“梅萼飞花”!

这是沈阙岚平生最快的一剑。

可在谢长厌看来,一切都像是被拉长了。

他在那一瞬间将自己的肋骨献祭,如今骨节疯长,血肉蔓延,心脏又在骨笼里安然无恙。

这是他获得的报酬。

快。

我比你更快。

沈阙岚呆呆立在原地,绛云伞从背后刺进他的右腹,朝暮丝束住他的双臂,太刀划破他的肿胀身躯,一地淋漓。

“我还是不够快吗?”沈阙岚强扯起嘴角讥笑,喉间溢出破碎,“真狠,拿自己当诱饵。”

不,谢长厌承认,沈阙岚的确很快,这一剑已经刺进他的肩头,玄衣浸红。

沈阙岚以为谢长厌会与他拼命。

但是谢长厌,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向后,退到他们为沈阙岚安排好的死局。

谢长厌目不斜视拔去肩头的剑,挥起两仪,蟒蛇缠绕般将沈阙岚左右两臂绞碎。

血流如注,沈阙岚的哀嚎声撕心裂肺。

“沈儿————”

众人避开,一朵百合花从天而降,形同花苞将断臂濒死的沈阙岚罩住。

归思邈掐指拈诀,施展花苞之术治愈沈阙岚消散的生机,苍老面容上对众人充满乞求。

与那日沈阙岚剑指谢长厌正好相反,如今他成了任人宰割的鱼,但只有归思邈挡在他面前。

“哈哈哈,死老头,要你出来逞什么能!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不要你的时候你又来!”

沈阙岚在花苞里大笑,痛中带泪,“告诉你,你没怀疑错人,你最亲爱的弟子,我的大师兄就是我杀掉的!你不用在那边假惺惺来救我!”

谢长厌看他可笑,话语隔着花苞穿透:“你错了,这么多年他一直知道。”

那日抛出六颗【核】,归思邈并无惊讶。

谢长厌便已明了,归思邈早就知道真相。

他不忍心拆穿沈阙岚,又不能接受爱徒相残,就这样怀揣埋怨又愧疚的无奈,对待沈阙岚的所作所为。

笑声停滞。

归思邈察觉花苞内异样,大喊道:“别动!”

花苞仿佛被野兽撕烂,沈阙岚狼狈现身,血淋淋的嘴巴里吐出花瓣:“呸,我才不要你救我,我要你永远对不起我。”

太快了。

归思邈拦不下那一剑插进花中人的喉咙,只看见肩胛骨黑环消散,遍体鳞伤的身躯倒下,血染白花。

*

现下,学宫有三条流言四起。

一是沈阙岚拐卖学生,已经畏罪自杀。

二是白露楼藏匿叛党,已被抄家。

三是……司徒宇居然退学了,似乎家里出了点事,精神上受了刺激。

听说,是他娘慈香君亲自来接他回家的,还莫名其妙把澜京城外的一座坟给拆得七零八落。

柏明心擦一把汗,脱去外衣,古铜色肌肉遒劲有力:“你也听到这些消息了对吧,离谢长厌远一点,他刚入学就掀起这么大的风波。”

看着忙忙碌碌填土的柏明心,江司扬:“那您呢。这是香君夫人拆掉的那座坟吧,给叛党修缮旧坟,我是不是也该离您远一点。”

柏明心动作慢了下来:“你怎么知道?”

“上回我与他一同在禁地,突然毒素发作,差点死了。事后我查了毒素里面有麻黄,而库房最近一次麻黄领取的记录是您,我对麻黄过敏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

柏明心哼道:“库房?又是那小子看见的吧?长得好看的人,都一肚子心眼。”

江司扬边说边给柏明心递工具,“你用掺了麻黄的焚香给我下毒,叮嘱我那段时间不要出门。你早知道会出事,怕我像上次一样去救谢长厌。司徒琅第一次投尸鬼进学宫杀他,也是你帮的忙吧。”

柏明心承认:“不错。圣人安排司徒琅杀他,没想到他运气好,有云未晷在他身边。司徒琅认为是圣主在保护他,便想利用尸体嫁祸先将他赶出学宫,只是沈阙岚又掺和了进来,把事情搞得错综复杂。”

“圣人底下,我等之间互相不知道存在,只在任务时会有联系。我与司徒琅不熟,把尸鬼放进去,那也是我与他唯一一次合作。”

“但司徒琅的师父与我曾是好友,比我们年长,早年战场上受了伤,与慈香君有过一段情,但因年龄还有身体造就一场孽缘。慈香君本意是托他照顾好自己的儿子,但他有自己的想法吧。”

“白塔之下,人人自危。”柏明心叹口气,添上最后一抔土,“你可以去向白塔告发我,但我不知道,也不会说出其他同伴。”

江司扬将铲子放好:“你们还会对谢长厌下手吗?”

听起来,比起师父是叛党,他更关心这件事。

“圣人已撤销了这个任务。”柏明心好笑,幽幽道,“司扬,你知不知道,有时候让人痛快死掉才是一种仁慈。”

新坟已成,山风卷起漫天纸钱。

江司扬将点燃的三炷香递给柏明心,“你们问过吗?”

柏明心接过,将香插在新土,随意道,“问什么?”

“问过别人想不想死。”江司扬自行下山,冷道,“你不喜欢白塔高高在上生死予夺的残酷,但你们和白塔又有什么区别。”

柏明心默然不语,抚上无字碑,看了一宿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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