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宿被魏知瑾的表情吓得不轻，叠声问李陵珑到底怎么了。
魏知瑾心跳不稳，咬了咬舌尖，强行镇静后回答：“不，他没事，放心。”
这句话说出来了，魏知瑾却没半点觉得是真话：是啊，李陵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同他商量？他要是早知道的话……
……的话。
他还会在雨夜和李陵珑吵架、把人赶走吗？就为了他自己的懦弱？
“系统，给我解释。”
【噫！】
系统高速运转，把来龙去脉捋顺，同样试图找到一个解释。
【这是我的错！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检查出李陵珑身体有问题！至少我在他脑子里的时候，他健康得很！】
魏知瑾略一沉默，忽然串联起几个细节：
不仅傅狡提过珍惜李陵珑还在身边的时间，最早，是说李陵珑“身死魂消，因情却生”的李珉；李陵珑数次都称“自己已经死了”，他并不觉得现在这样算是活着；李陵珑虽寒症难愈，但系统说起他的死因，更像是夙兴夜寐以致的猝死……
“不是你蠢。”
系统松了口气。
“是我一直在装傻充愣。”
本是既定事实，是他蠢而自私。
【魏知瑾！你要干什么！】
系统被吓了一跳，它捕捉到魏知瑾冲动的一瞬间——他竟然想跳车去找李陵珑！
【这是现代大巴车！不是黎朝慢马车！你也不是超人！】
“……”魏知瑾按了按太阳穴，本来心里就乱，被系统这么一叫，他更烦了，“我更不是疯子，我明白。”
系统不敢掉以轻心，打起十二分精神：【今天可是二公，你想想为了CM筹备了多久？你得三思后行啊。再说了，李珉会送李陵珑来的，又不是见不到他了。】
“闭嘴。”魏知瑾轻斥，“晦气。”
系统揣摩着魏知瑾的意思，随即恍然是自己那句“见不到李陵珑”。
果然，魏知瑾一直害怕的，就是这件事。
“看来我们来得早些。”李珉看了眼场馆外林立的各个摆放着应援的粉丝摊位，“要等等CM那边的车吗？”
李陵珑虽妆容精致完整，但他一夜未睡，眼底疲色难掩。他捏了捏眉心，说：“不等，他在车上。”
李珉会意：“那我猜你也不想见到小魏总？”
“……何必迁怒。”李陵珑双手抱于胸前，半垂着眼，“这次又麻烦你了。”
李珉出示了自己的通行证——找魏知瑜要的，掌着方向盘随意自在，不似魏知瑾开车，绷着背，总带点紧张地抿唇。
李陵珑叹气：他没办法不去想魏知瑾，这是他唯一能牵挂的人了。
“这话见外了，”李珉笑笑，有意打趣，“你我都姓李，就算不在同一世界，也定是有缘的。”
李陵珑听得出李珉是在宽慰他，告诉他不止有魏知瑾在关心、在意他。他抬眼，回道：“当初若遇见的并非是你……可惜如今我身无长物，难以为报。”
李珉停好车，给魏知瑾发去了消息，说：“你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前八名，存在本身就具有足够的商业价值。”
魏知瑾几乎是秒回，李珉瞥了眼，继续道：“再说了，以你与魏知瑾的关系，可不是会让我和魏家的合作便利许多。”
李陵珑露出点笑颜：“我哪有这样的面子？”
“谦虚了，”李珉打量着休息室，这回的场馆比一公要大，甚至有单独提供给VIP的休息室，“我呢，虽不说多了解魏知瑾……但他的严苛和不苟言笑算是圈内知名的。不少老一辈的人常说‘瞧瞧人魏家的知瑾，聪明能干！把你送过去吃两天苦头就知道厉害了！’如此这般。”
李陵珑没应声，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魏知瑾待他特别，他不是一无所觉，这也是他敢在魏知瑾面前肆意张扬的原因。可偏偏，每次都把他往外推的，同样是魏知瑾。
“对了，甚至有传言，说魏知瑾性/冷淡。”李珉道，“生意场上总冷着张脸，他参加《Create Me》的消息刚传开的时候，没人信是真的。”
李陵珑理解地颔首：“他不适合谄媚迎合这种事，看着就别扭。”
“你也认为他不适合走这条路？”李珉意味深长地问。
李陵珑顿了顿，有点答非所问：“他的意志从不因我而转移。”
自收到李珉“已抵达”的消息后，魏知瑾就急了起来，整趟行程微微前倾身子，不时地蹙着眉尖张望窗外，估算还有多久才能到场馆。
本就紧张的刘宿被他带得更是焦心，抓着魏知瑾连问几次怎么了。
“镇静些，刘宿。”魏知瑾甩开刘宿捏着他腕骨的手，“你才是一队之长，你代表了《Dearest》A组的脸面。”
刘宿苦笑：“李陵珑说过和你一样的话……好、好……”
他深呼吸着，逐渐恢复成日常中那个随性大方的模样。
“你们组到底是有多……愁人啊。”公孙迟留忍不住开口，“我还以为我们组傅狡和瑾哥天天斗嘴就够难搞了。”
刘宿一讪，压低声调：“听说那两个人有点背景，是故意耍威风的——反正这些不会被剪进正片。李兄在中间检查那次，刻意当众那样说，才稍微压了压他们。”
魏知瑾眼睛稍眯，语气加重的反问：“背景？什么背景？”
刘宿下意识去捂住魏知瑾的嘴，被人利落地拍开：“嘘！知瑾兄，我知道你想给李兄出气，冷静，别白白搭上你自己啊！”
魏知瑾不语，眸光凛凛：李陵珑没对他提起过这些事，但既然他现在知晓了，就绝无坐视不管的可能。
他绝不允许在他有能力的时刻，李陵珑还有被欺负、受伤的时候。
【嚯，谁昨晚还让人大晚上的淋雨了？】系统不失时机地说。
不说话会成哑巴吗？魏知瑾面无表情地说。
【嘁，现在来当英雄了，早干嘛去了？照我看啊，就你伤他最深。】
系统许久没有奚落魏知瑾的机会，总算逮到一次，底掉般说了个畅快。
魏知瑾拳头紧握，却无法像从前那样驳斥系统——谁让它说得都没错，全是事实。
混杂着懊恼的苦涩情绪如海翻涌，滔滔不绝的系统罕见的心虚：它会不会说得太过了？今天二公，也是魏知瑾的大日子啊，要是影响了他台上发挥……
于是，系统生硬地转了个弯：【但你对李陵珑确实不错，想要什么给什么，比如皇位嗯嗯。】
掌心掐出月牙的弯痕，像是李陵珑背后旧伤的缩小与柔和版本。
魏知瑾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说话。
他听着场馆外的人声沸腾，毋需细听，他便明白，都是各家粉丝的欢笑与期待。
魏知瑾太过清楚这类反应，他曾在计划书里查证引用粉丝经济的影响力，从而促成了《Create Me》的收购计划被通过。
当下，《Create Me》俨然已成为最热门话题，各类招商进行得无比顺利，即便是不在上位圈的练习生，都得到了颇多瞩目。他魏知瑾也得到了想要的注视与喜爱，可他为什么……仍不满足？
“走左边，右边是VIP休息室，会撞见观众，都注意点。”工作人员催促道，“一个小时后进行彩排！抓紧时间！”
“Linda！”魏知瑾甫一坐下，就问，“李陵珑做了妆造吗？”
Linda点点头：“做了，盛唐的李董带他来的。”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又涌了上来，魏知瑾忍住追问的冲动，等过前来化妆间拍摄的节目组离开，立刻推门而出。
“刘宿。”
魏知瑾没在《Dearest》组的化妆间看见李陵珑，不做停留，也不待刘宿回答，关了门往下个地点跑。
——“四号休息室。”
李珉的讯息来得恰到好处，魏知瑾吸气，在VIP休息室的走廊看见来接他的魏知瑜。
“哥。”魏知瑜没想到魏知瑾真的来了，眼神复杂，“你不怕被观众瞧见吗。”
“……李陵珑呢？”魏知瑾步履飞快，最后却在四号休息室前停住，“他……看上去怎么样。”
魏知瑜诚实地摇头：“我没进去，哥，我更担心你。”
“担心我？”
“哥，”魏知瑜斟酌着，将要说的话他想了一整晚，“你会不会太在乎李陵珑了？”
魏知瑾转头，看向魏知瑜：“你对此有问题吗。”
他的语气冷了几分，魏知瑜咬了咬下唇，坚持开口：“我知道你做事不爱解释半分，但我作为你的弟弟——十八年来都看着你的弟弟，就不能过问一下吗？”
“十八年？”魏知瑾上前两步，俯视着魏知瑜，“前十五年你是怎么对我的，需要我再提起吗？知瑜？我不计较，不是不在乎。李陵珑，才是值得一个‘十八年’的人。”
魏知瑜的脸刹那白了几分，甚至无暇顾及魏知瑾话语里关于李陵珑的信息。
“是，那时候你还小，但我也不大。”魏知瑾手掌抚上魏知瑜的脸颊，“现在不一样，对不对？知瑜，做好你该做的的，哥哥自有分寸。”
魏知瑜张了张嘴，没能再说一句话，眼睁睁地看着魏知瑾进了休息室。
魏知瑜明白，魏知瑾是做出决定了——即便他哥还嘴硬着不愿承认，但他的点滴举动都证明着一点，李陵珑于他而言，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更为重要。
既然如此……
魏知瑜拿起电话：“以安全排查为由，暂时清空除四号VIP休息室以外的所有休息室。”
魏知瑜想要帮帮魏知瑾，当做过往的弥补也好，弟弟的关心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