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知道怎么回事吗？CM二公场馆突然赶人走。”

——“别说得像公演紧急终止一样，只是工作人员排查VIP休息室安全隐患。怀疑是哪家私生潜入后台被抓包了哈。”

——“啊？还发生这种事了？CM怎么一到公演就出事，上次是zc闯进现场。”

——“说起来，我发放应援物料的时候，好像看见3l单独坐一辆车进了场馆。”

——“是不是有内部人员爆料说3l那组练习很不顺利来着？”

——“真的假的？那3l当队长的能力也太差了，一公组里出个zc，二公又有幺蛾子，这要是真皇帝，得亡国了吧。”

——“楼上藏好粉籍哈，《Dearest》A组队长压根不是3l，倒是看预告有wm任人唯亲、独裁Center位置的事呢。”

——“真服了，怎么吵架3l都离不开拐一手wm啊？”

——“呃呃，是wm一直捆绑3l营销吧？求六朝金粉解绑教程。”

魏知瑜倚在墙边，一目十行地看着瓣组里，由他示意发布出的一条条刻意挑起争议的帖子。

他对魏知瑾说了谎，他已经见过李陵珑了，他们在一件事上达成了一致：

解绑是必须解绑的，但是魏知瑾，却一派意志不坚的模样。他一边和李陵珑分组而战，一边步步都在为李陵珑考量。

魏知瑾到底还记不记得，他是为了他自己的梦想，才参加的《Create Me》，而不是为了李陵珑！

“小魏总。”

魏知瑜眼神闪烁，收起手机，礼貌招呼：“李董。”

李珉带上了门，有意抬手做出邀请的手势：“不如借一步说话？小魏总。休息室的隔音，实在不太好。”

魏知瑜未言明的小心思被点破，他僵了僵，不甘地抬脚，跟着李珉稍稍走出一段距离。

这下，四号VIP休息室发生的一切动静，就只有身处其中的魏知瑾与李陵珑才能知晓了。

“……殿下。”魏知瑾喉结滚动，齿间的称呼转了又转，最后吐出的，是那个烂熟于心、却又保持距离的二字。

李陵珑不觉意外的一笑，应道：“何事，梅大人。”

魏知瑾该是有许多要说的——至少该有一声道歉。

“这样的沉默，真是久违了。”李陵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桌前还摆着诸多零食甜点，“你要耽误时间的话，不如坐下聊聊？”

魏知瑾终于开口：“即将开始彩排，该走了，殿下。”

不同于一公他们二人身处同组的情况，这回他们的妆造风格差异明显。

李陵珑妆容简单，只淡扫了些许浅棕眼影辅以极短的眼线，他本就是清俊端正的长相，此番更是犹如一株不存于世的翠竹。

但魏知瑾，小烟熏铺在眼皮上，唇色稍深，衬得他那双最为出众的眼，愈发艳丽夺目。

如果能紧紧的，只盯着自己就好了。李陵珑率先移开视线，开口：“你不是令我退赛吗？我是否参与，又有何干？”

“殿下，你不可以成为第二个赵程。”魏知瑾一惊，他是能给李陵珑安排好退赛后的一应说辞，好让这件事就算发生，亦不会影响他日后半分，但把握哪个时机退赛，还是个问题。

“你……你还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你需要一个干净的身份。”

李陵珑望向关得严实的玻璃窗，起身，推开半扇，实在闷得慌。他反问：“你真的觉得我还能活下去？”

“当然可以！”魏知瑾急急出声。

李陵珑轻笑：“看来你是知道了，对不对？”

魏知瑾上前的步伐一顿，伸出的手臂又收回。

“虽然医生的报告无甚怪异之处，”李陵珑看向天边，话语与心皆留在小小一间屋子里的魏知瑾身上，“但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即便如此，你也不肯说点好听的，来哄哄我吗？”

李陵珑只着一件单薄衬衣，清风鼓起衣袖翩飞，他语带疲惫：“梅岁寒，你何必狠心至此——对一个死r……”

李陵珑忽地被魏知瑾从身后抱紧。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颤抖着掩住李陵珑的嘴，不让他说出那个词。

“你分明还活着，你还能呼吸、言语，你有影子、体温……你怎么会是……”魏知瑾不肯由自己口中说出那可怖的词汇。

掌心下的湿软唇瓣有口红的浅香，魏知瑾失神间还辨出李陵珑在笑。

“李陵珑……？”

“我真喜欢你这副样子。”李陵珑擒住魏知瑾的手腕，“凡是我未曾见过的，我都喜欢。本以为待我登基，便有时间一一见过……呵，梅岁寒，大火烧在身上，疼吗？”

将宅邸中人人尽数赶离，手持一盏灯油，自卧房处倾倒，一路行至正厅。

第一缕火光蹿出时，就灼伤了梅岁寒的指尖。

“这火够大了吗？”他看着还剩浅浅一碟的油，他的面容被摇晃得模糊。

【不够，整座宅子，不能留下一点关于你的东西。】

梅岁寒明白系统的意有所指，被烧痛的肌肤牵着他的心脉般，让他吐息艰难：“那梅园……不过是李陵珑赠予我的，并不完全属于我……也要烧吗？”

【你说呢？你和他有多少次私会是在此之下？】

梅岁寒远远的，将灯油泼洒而出，火线迅疾的缠上第一株梅树，在梅岁寒的视野里，扭曲地发出尖叫。

“当啷。”

灯盏清脆落地。

梅岁寒身形略有摇晃，连匆匆一瞥都不敢，紧着回了已烧成囚笼的房中。

“这就是结束了。”他自言自语，“回去后，我就能恢复正常了，对吧。”

【自然，这是交易。】系统察觉他语气里的犹豫，【你舍不得？】

骨肉肌理被灼痛，连带心尖的疼也不再算什么。

梅岁寒未发一言，脑中仿佛出现了走马灯似的画面，一幕幕、一句句，尽是李陵珑的音容笑貌。

他要成为一个好皇帝，即便此事从头到尾，都非他所愿，他也是个好皇帝。

——“梅岁寒！”

那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复而重现。

李陵珑不知何时挣开了魏知瑾的怀抱，捧起魏知瑾的双手，按上胸膛：“心跳声，你听到了吗？医生说，我很健康，你觉得呢？”

魏知瑾张嘴欲言，却在最后一刻，止住了话头。

李陵珑失望地摇了摇头，将要松手，故作轻松地说：“好吧，不聊了，小梅子，我们去彩排——你是为此方来的，不是吗。”

“李陵珑。”

魏知瑾眸光黯然，喊住李陵珑，用的，是李陵珑会想听到的称呼。

“你从前……想要的是小七那样的生活吗？”

李陵珑一怔，这对他来说，亦是过于久远的事情。

“小七……不也成了皇帝。”李陵珑自嘲一笑，“我和他想要的，从来都不同，梅岁寒，你甚至不愿意多了解我们一点。”

“你知道吗，梅岁寒，我讨厌你逼着我去争、去抢，一次次的，缩短我能和你待在一起只是玩乐的时间。”

李陵珑的表情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与烦躁，他从挣脱掌握的那支风筝说起，最后停在膝盖的伤处来源。

“我更恨那个为了从大哥口中听一点关于你的事、就在他跟前跪下听他嘲讽的我自己。”

“人人都说你对我亦有情，可我都不信——因为你从没说过，无论是梅岁寒，还是魏知瑾。”

手背蹭过眼角，李陵珑的手很凉，但魏知瑾的眼泪是热的。

“你哭什么？”李陵珑稀奇地说，“别哭，我说这些，又不是为了你的怜悯。”

空气一时凝滞，就像加入了太多面粉的发酵过程，就剩下魏知瑾稀碎的啜泣声。

李陵珑轻轻搂过魏知瑾，感受布料被那些水分浸湿的柔软。

这一刻的空间，几乎算得上某种温存。

李陵珑思索：埋在他左胸口前的魏知瑾能否听见他的心跳声呢？

魏知瑾难过之余，总觉得羞耻：他没哭过，魏知瑜才是那个能哭能闹的正常孩子，他不是。

他向来认为“泪水”是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譬如弟弟用会哭会笑和挥舞的四肢，得到爸妈宽慰的笑；譬如前太子蓄在眼底的泪，好似他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主君。

可今天……数着李陵珑有力的心跳，魏知瑾逐渐平稳了呼吸，收起眼泪。是种手段又何妨。

他一直都明白，明白李陵珑想要的是什么。

——“要是执念消散，他亦会彻底随之而去。”

魏知瑾不能说，他只能一次次假装猜错，如果李陵珑的执念从他身上转移，凝聚到其他事物上……李陵珑是否就可以长久地留在这里、陪着他了？

所以，魏知瑾决不能如李陵珑所愿，把那件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说出来。

“李陵珑，我真的不值得。”

李陵珑唇角的笑骤然凝住，他难以置信地瞪眼：“事到如今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魏知瑾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眼角微红，长睫如细密的羽，一下一下地眨。他说：“我欠你的，我会还。李陵珑，你听我说，第三赛段，退赛，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会支持你。”

“你！”李陵珑气急，“我说过了！我要奉你成王！你——”

“不，”魏知瑾断然，“你在这里才会干扰我，你本就是被我牵连进入CM，我会分心。”

这是李陵珑听过的，自魏知瑾说出的话里，最接近“我喜欢你”的词句，先于思考的狂喜涌上心头，让他没能及时做出反对。

“李陵珑，就当是为了我，退赛，好不好？”魏知瑾抓住李陵珑刹那的松动，“我会和你一起的，相信我。”

魏知瑜有些不耐烦了，李珉讲的都是些没营养的事，纯粹是在刻意拖延他罢了。

“李董，”魏知瑜扯了扯嘴，“平常倒难得约您一面。”

李珉说：“所以珍惜此刻，小魏总。对，说到此刻，CM第三赛段我想……”

话音未落，四号VIP休息室的门，开了。

魏知瑜咽了咽口水，上前几步：“哥……”

“我和李陵珑先去彩排，”魏知瑾除了面上一点绯色，看不出什么异常，“李董，谢谢你照顾了李陵珑一晚。知瑜，好好招待李董。”

魏知瑜答应，想要追问详情，被李珉按住了肩头。

“小魏总，这心操得没完，不利于健康啊。”李珉晃了晃手机，“二公尚未开幕，外面就物议沸然，真的好吗？”

魏知瑜回以平视：“从商业价值来说，我看不出损害，李董。”

“你和魏知瑾学起官腔了，”李珉笑笑，一针见血，“你就不怕舆论会反噬魏知瑾？”

魏知瑜轻咬舌尖：“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不过是粉丝之间的日常闹架而已。”

李珉维持着笑容，弧度分毫没变：“哦，好。那我们就拭目以待……魏知瑾会做出何种选择吧。”

——#CM二公彩排#、#《Dearest》A组颜控福利#、#傅狡秒了#、#魏知瑾秒了#、#李陵珑饭撒皇帝#、#六朝金粉CP#……

魏知瑜看着在一连串热搜词条中，唯一一个CP词条，皱着眉，点进去查看：

——“#六朝金粉CP#【图片】。”

那是一张李陵珑搂着魏知瑾的截图，出自四号VIP休息室的监控，虽然角度刁钻，但身形与衣装上，明确的能够看出，就是他们。

魏知瑜愕然：他没有授意这样的照片流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