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灵魂凝成碎片漂浮着，不停地发出微弱的呼唤。
一切定格，粉丝流下的泪水飘在半空，一道道炽热的眼神打在身上，林旭有些动摇，但他知道不能停留。
可短暂地停留，也不行吗？
【任务失败】
系统留下的自动监管发出机械的声音。
“为什么?”
【剧情偏离，开启支线任务——】
【炮灰的心愿】
林旭分不清自己是喜是忧，有理由留下了，可是这真的对吗？
手指轻轻触碰碎片，原主微弱的愿望化作光晕钻进手心：“我想被看见。”
“不管是什么形式，我希望有人能记住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人。”
林旭不解：“可你已经被看见了啊，大众记得你在舞台上的种种。”
“不，这不够。我希望自己能对别人产生意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重重的痕迹。”
可是，这不是由你自己完成的啊。
林旭还在斟酌是否要说出这句伤人的话，点点光斑便绕着手臂上升：“我不在乎，即使改变了样貌和姓名，即便只能做个旁观者我也愿意。”
“这是另一种看见。”
林旭觉得这个心愿太过宽泛：“在你看来什么是看见?这真的很重要吗？”他想提醒对方说更具体一些的愿望。
光晕越来越淡，原主的声音也越来越弱：“我想证明自己曾经来过。”
曾经活过……
如果没有你的介入，我一辈子也逃不出命运的桎梏。
刹那间，静止的空间再次运转，主持人不慌不忙的声音响起：“因为林旭已经退赛了，今晚是他的告别舞台，所以不算在出道名单内。”
节目组不想让晶秀一家独大，也绝不会允许团内有一个定时炸弹，就算让第十名捡漏，也绝不可能让林旭出道。
可主持人的说辞没办法糊弄众人，林旭刚说过不弃赛，转头就被“退赛”。
【这我是真有点看不下去了。】
【把人小孩当狗遛呢？】
【当初是谁骂貂皮哥皇族的。】
周淼生气于他们的诡辩：“退赛声明写的是退出录制，可林旭留在舞台上完成了演出，如果所有节目都这样出尔反尔，我们还录什么，观众还看什么。”
“什么真心为你！都是假的！”摄影机把林旭粉丝的大喊实时转播了出去，屏幕后的粉丝们齐齐刷着黑幕二字。
主持人不尴不尬地站在台上：“林旭选手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什么想说的，对林旭自己而言确实已经足够了，可对于原主来说远远不够：“我想被看见，也想证明自己曾经来过。”
他一边复述着原主的心愿，一边思考对方认为的“看见”是什么。
这话一出，连主持人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场上的部分观众也大声抗议着。
事情变得难办，主持人宣布先让前八位向粉丝表达感谢，排名的问题后台正在核实：“《真心为你》感恩大家的真心付出。”
周淼跟着林旭一同前往后台，他对着所属代表直言不讳：“既然节目组就是这样办事的，我也不绕弯子了，林旭的出道位多少钱？”
他想直接买下出道位，可转念一想，这对第十名太过残忍：“增设一个出道位我也能接受。”
周淼甚至承诺，男团活动期间的所有费用都由他承担，可对方仍旧打太极一般绕来绕去——他们还想要周淼歌曲的版权。
版权对于唱作人十分重要，坚决不能给，周淼试图让利，却被林旭止住：“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份上，谢谢，真的不需要。”
林旭本觉得成功出道就算完成原主的心愿，可他忽然觉得原主想要的“看见”是一种更深的执着。
再者，他也不愿意让周淼被宰割：“如果签去你的公司，这个道出不出又有什么关系。”林旭在赌。
赌周淼先前说的话是真的，赌对方为自己出头是真的看中了“林旭”的价值。
被这惊天好消息砸中的周淼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连忙跟上林旭的脚步。
“走，这个团不成也罢。”
＊
《真心为你》这档节目终于落幕，第十名向林旭歉疚地鞠躬。
江临夏难以置信地立在原地，今天的林旭是那么耀眼，又是那么遥远。
得知即将成团的好消息后，父母在电话里向他表达了爱与支持。
粉丝们在台下呐喊着，激动着，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明明这是期盼已久的认可和成就，为什么心情还是很沉重。
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也变得索然无味，他怔怔地看着林旭，对方为什么还笑得出来？为什么笑得那么刺眼？
怎么就逆来顺受了呢，应该把一切公之于众闹个鱼死网破。
你怎么就原谅了呢？
因愧疚感长出的尾巴越来越沉，他已经无力对抗这种情感。
如果换作他人，自己尚且能喝一口庆功酒，但这是林旭。
一个从未伤害过自己的人。
甚至，是他想再靠近一点的人。
江临夏对未来感到迷茫，他曾经是冷漠和功利，可那是建立在相互博弈的情况下。
这是自己头一次意识到，人和机器不一样，人有温度和情感，也有道德和良心。
＊
录制结束当晚，齐舒就在公司里见到了林旭：“怎么，知道不好混就灰溜溜地来续约了？”
林旭没有理会他的冷言冷语，自顾自地签着文件，因得这些年的放养和“抬轿”协议，事情办得很顺利。
周淼兴冲冲地走进来，手上还捏着一份新的合同：“你看看，这是我们的合约。”
“说得倒好听，还不是另攀高枝？”
齐舒对退赛一事没什么感觉，毕竟这是注定好的，可比起林旭所说的退圈，对方堂而皇之地签入周淼的公司更令人愤怒。
他一边吐着伤人的话，一边堵在门口，连齐舒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行径像极了在挽留：“没有我，哪来的你今天。”
“你以为周淼又是什么好人？清醒一点，你今天跨出这个门就别想再回来了。”
林旭没有细看新的合同，但抛开对周淼的信任，他确实有些担忧。
如果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该怎么办？
但他别无选择，如果要完成原主的心愿只能继续留在娱乐圈。
相比在这里和齐舒捆绑和熬资历，去周淼的工作室显然是更好的。
林旭的沉默加剧了内心的愤慨，齐舒冷笑一声：“成团夜的教训还没吃够吗？不管到哪里，你都越不过我，更比不过我。”
“留在我身边才是最好的出路。”
周淼挡住了刺人的视线：“你别太自以为是。”
林旭向前走了两步，不闪不避地看着齐舒：“我为什么要比过你？”
“什么？”突如其来的言语打得人措手不及。
“我为什么要跟你比，人生是自己的，为什么要活在比较里。”
这是齐舒从未听过的说法，一直以来，他都活在家庭的光环下。
长辈总是拿自己和他们年轻时做对比，和同龄人做对比，天赋于他而言是礼物也是诅咒，惊才绝艳的父母怎么能有一个略显平庸的后代。
所以看见林旭的第一眼，他就下意识把二人放在了对立面，可他的竞品现在告诉自己，人生不应该活在比较中？
“你在说什么鬼话！”他下意识反驳。
可林旭只是轻轻地推开他向前走：“如果一定要比较，那就和自己比。”
“比昨天的自己更好一点，比前一秒的自己更好一点。”
人生是纵向的，不是横向的。
“就算是艺人，可在生活里，在自己面前，我们没有那么多观众。”
“唯一的见证者只有自己。”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齐舒感到很混乱，最后的倔强使他大喊：“你凭什么对我说教，你又算得了什么！”
对啊，别人又算得了什么？
＊
夏天接近尾声，林旭也在周淼提供的住所里休息了一些日子。
他思考了很久，现在没有出道，音乐舞蹈类艺人需要时间沉淀，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演艺圈。
但是光靠自己还是没办法拿到角色，只能后续找周淼谈一谈。
可才想到这里，门铃就响起，来人正是周淼，对方表示有一位新人导演的作品很不错，希望自己能试试。
这正中林旭的下怀，况且身为老板的周淼对自己很宽容，没有“卖身”合约，没有压榨和敷衍，他对此十分感激。
当对方把剧本送到眼前时，他翻都没翻就答应了。
“你就不怕是什么烂剧吗？”这幅任人差遣的态度让周淼有些恨铁不成钢，难怪当初傻乎乎地留在前公司。
“我相信你。”听到这句话，心头的忧虑一扫而空，浓浓的满足取而代之。
周淼很开心，自己和林旭的关系更进了一步：“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林旭翻开手中的剧本看了看，的确很吸引人，但主要角色恐怕轮不到他。
不过小角色也更让人安心，毕竟他对演戏没有经验。
“你喜欢哪个角色？”
“相比男主我更喜欢男二号。”林旭下意识回应着。
“那我们就演男二号！”周淼邀功似的坐到林旭身边。
“嗯？”
“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给导演打电话。”周淼开心极了，他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和人相处，一定能得偿所愿。
当然，他也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如愿。
＊
林旭很快就进入了组内围读会，可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熟人。
还没开口寒暄，周淼就不爽地质问江临夏：“你怎么在这里？”
“哈，你能拿钱砸，我不能？”江临夏嚣张地挑眉，可一看见走过来的林旭就立刻变脸：“太好了，还以为往后见不到了。”
“林旭，好久不见！”
周淼不清楚这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本能地不喜对方和林旭过度接触：“才半个月而已，说什么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