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管家,请问国师今日是否在府?”
“回秦公子,这几日国师和众臣在宫中商讨北苍来使一事,都不在家。”
“晚上几时可归?”
“这个说不好,前几日都过了子时才归。”
“麻烦转告国师,不管多晚,我都等他召见,有要事相禀。”
“这,好吧,我等国师回府转告他,请公子等我消息。”
“多谢了。”
等到第二日晚上差一刻子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秦公子,国师刚回府,请秦公子过去。”
秦唐这两日只稍歇过一个时辰,此时正正襟危坐于东院正厅正对着大门的座位上。听到门外的声音,他理了理衣袍,立刻起身大步迈出了正厅。院子里,许良倚在一颗树下面,正静静的看着他,见他出来,似乎毫不意外的的上前走了两步,怀里抱着剑,笑着问道:“要我一起去嘛?”
秦唐低头摆了摆手,“在人家的府邸,不用这些虚的了,我记得你那天的话,放心。”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向国师府大堂走去。
秦唐进去的时候,国师正背对着他看着那幅巨型的挂毯,屋内提神的暖橙香幽幽的飘过来。胡管家给秦唐端了一杯浓茶,就关门退下了。
秦唐上前一拱手,“秦唐搅扰国师休息了,抱歉。”他略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国师想让在下探查花魁失踪案的用意,唐不才,自认为已猜出七八分。这些日子,辗转反侧,多番思量。虽感恩国师救命之恩情,但不愿为人棋子,所以不知可否请国师将全貌告知。”
国师转身在主座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抬起眼眸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怎么,今天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不敢,只是从我们进国师府的那一刻起,我们的性命就在您一念之间;我们的身份也在您一念之间,可以是手下,可以是棋子,可以是消遣,当然,秦唐斗胆,也可以是朋友,同仁。既然我已知国师并非真的需要我查案,那不如就来个痛快的。”
“你说的不错,之前相府的选择是你做的,现在活着的机会是我给的,这个局面里,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个时候和我讨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不满于自己作为棋子的身份?”
“秦唐,我做这些事当然有我的目的。但是你现在查到了一点真相,开始迷茫了,看不清楚自己要向哪里走了。这个时候,你无法自己下一个决心,而是一抬头看到了当初给你指这条路的我,你就想赌一把,让我来告诉你我的全局谋划和你的位置对不对。然后呢,你就可以继续喊着一句为天地立命之类的豪言壮语走下去了吗?哦对,这样你也可以对你的朋友们有所交代了吧。”
“我。。。。。。我不是。” 秦唐突然抬起头,眼底流露出痛苦的挣扎
国师静静的看着他,虽然眼神严厉,但是并不冰冷。
“我们每个人在这个世上都是孤独的,自己的路只能自己选。我觉得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你当初有搏命的勇气跳出了相府那个第一门客的身份,今天难道找不到勇气按照自己相信的路走下去?”
国师拎起自己的茶壶走到秦唐身边,又给他倒了一杯,秦唐慌忙起身 “不用,我自己来。。。。” 国师按住了他的肩膀,拍了两下。
“不过我也可以帮帮你,我留给你一个问题吧,希望你好好想一想。
你,秦唐,运气好,从小被魏元看中,幼年饱读诗书,才学出众,白衣之身可助一国丞相处理国政;许良,我们祁族武士,即使在祁族也是武学奇才,根骨极佳,我猜他应该没告诉你吧,他在没有修习心法之前,气术就在第四层,这不光比我好,也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碰见,如果勤加练习,非常可能追随师父的脚步;柏姑娘,神农谷柏家亲传弟子,我建议你有时间可以再去看看神医谷的医术典籍,你可能会了解她更多。还有我,不才,大研国师。你觉得我们这些人机缘巧合聚在一起,按你的话说,大丈夫在世不负韶华,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我们要为了谁去选择自己的道路。你曾经愿意为了自己相信的,或者是能看得到的正义的秩序去拼上性命,但现存的很多秩序,存在不意味着合理。
你看到魏元把持朝政为一己私利,你视他勾结二皇子脚踩两只船不尊帝位传承之序,但这是不是问题的根源呢,太子凭血脉继承大统就是正义之举嘛?”
秦唐猛地抬头看向国师,眉头微皱。他没想到,国师竟然这么轻松就把这几句说了出来。
“如果你一定需要一个身份,你可以把我暂时当做你的老师,等你对上面这个问题有了自己的想法,你再来找我。但是你记住,不要把我当做你的第二个太子。” 他意味深长略带戏谑的看了秦唐一眼
秦唐自嘲般苦笑了一下。
“行了,那个案子查到哪里了,有什么需要和我说的?”
“还需要国师的佐证,我有理由相信,清羽和一众侍从是在参加太子府的一个宴会之后消失的。我还查到有一个火灾,关于太子的那个宴会国师您有了解更多嘛?”秦唐毫无遮拦的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不错,果然没看错你。实话说,我并不知道所有的细节和内情。让你帮忙查也并不虚假,我和你目前知道的所差不多。我的消息渠道和历史记录更全一些,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就是在那个宴会之后不见的,那个宴会宴请的都是太子心腹,其中很多人我们都有日常监察,所以当日行踪是可以了解到的。但是宴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火灾是什么原因,他们是死于火灾还是其他我也不得而知,宴会归来的人,要么如同太子太傅一般病倒了,要么闭口不言,打探不出任何的消息。”
秦唐沉思了片刻,问到“国师可否将发生火灾的地点给我,我想再去探查一下”
国师顿了顿思索了一下,说,“我可以给你地址,但是,我不建议你去。那个烧毁的行宫在都城远郊,那一片都是太子母家的封地,非常危险。而我不能在明面上直接派大批影卫护送你。”
秦唐听后眉毛舒展了些,仿佛暗暗做了个什么决定,轻轻舒了一口气,起身作揖,冲国师一笑,“谢国师关心,棋子心里有数,不劳挂念师傅挂心。”
国师:。。。。。
他无奈的挥了挥手,让秦唐退下了。
从正堂退出来走到东院的短短一路,秦唐既迷茫又坚定。国师说的对,他今晚过来其实是希望对方给他一条道路,或许重新成为国师府的门客,或许成为另一种影卫,但国师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胆怯和退却,封死了这样的路。当初的那个决定走到今天,他发现其实自己误打误撞重新选择的道路才刚刚开始,前方迷雾重重。
但他没有选择,必须坚定走下去。
小白菜、大米兄弟还有兰雪,秦唐想到他们心里还是一阵暖意,这些朋友都在他周围,有的时候命运和缘份就是这么神奇。
其实小白菜唱的那首童谣他也在哪里读到过,至少听过后面的一句,之前应该是尘封在记忆深处了,这些日子小白菜总在大米身边哼唱,也就慢慢从记忆中浮现了出来:
“祁武出,天下平,十岭四海享安宁
祁武战,将军亭,阳关千里系叮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