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的云层裂开一道缝，于卿卿咬碎陈皮糖时，瞥见江柠若平板上跳动的监控画面——柚子正用湿漉漉的鼻尖去够镜头，项圈上的柠檬挂坠在苏棠的白大褂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您的毛毯。”空乘甜美的嗓音惊醒了巴西龟，小家伙从宠物包里探出头，龟爪扒拉着宠物包。江柠若忽然倾身过来，安全带金属扣擦过她膝头：“冷就直说。”带着余温的薄毯兜头罩下，遮住了手机上突然弹出的消息提醒——苏棠抱着布偶猫的头像在消息栏一闪而过。

机舱广播响起降落提示时，于卿卿发现江柠若的手机页面停留在星月湾旅游攻略。五个月前收藏的荧光海滩游记被标满荧光记号，最新标注的赶海时间精确到分钟。她无意识摩挲着卫衣口袋里的贝壳钥匙扣，那是上周整理文件时从江柠若抽屉掉出来的，边缘还粘着干涸的海盐晶粒。

咸涩海风撞开酒店旋转门的瞬间，于卿卿被眼前的魔幻画面惊得后退半步。江柠若穿着卡通鲨鱼睡衣站在大堂，脚边的宠物箱里巴西龟正和苏棠送的珊瑚毯殊死搏斗，最重要的是这件衣服和她要去赶海时穿个一模一样！

“江总监！”小林举着单反冲过来，“咱们部门合影……”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镜头里江柠若正俯身调整于卿卿歪斜的渔夫帽，鲨鱼睡衣的鳍状袖口扫过对方泛红的耳垂。

于卿卿被拽着穿过旋转门时，听见身后此起彼伏的快门声。行政部的小群正在疯狂刷屏：【救命！江总监居然会穿卡通睡衣！】

【你们看卿卿的帽子和江总监的像不像情侣款？】

“女士，您预定的总统套房……”前台话音未落，江柠若的指尖按住耳边的珍珠耳钉：“换成标间。”她突然转头看向愣在旋转门边的于卿卿，“和这位同事住。”

行政部小林抱着签到表冲过来时，巴西龟正把苏棠送的珊瑚毯往行李架上拖。江柠若的高跟鞋精准踩住毯角，珊瑚绒在地毯上擦出细碎静电。

“可是江总……”小林的声音在瞥见于卿卿卫衣上的荧光海图案时戛然而止。那张行政部通宵赶制的房卡分配表上，于卿卿的名字正被黑色记号笔粗暴地圈起。

海鸥掠过落地窗的瞬间，江柠若已经推着两个行李箱走向电梯。睡袍下摆扫过于卿卿的小白鞋，在镜面电梯门上投下交缠的影。

电梯镜面映出滑稽的三人组。于卿卿的帆布鞋沾着机场咖啡渍，卫衣领口歪着，江柠若突然俯身整理她歪着的衣领：“行政部订房失误，我们凑合两晚。”

海浪声漫过观景阳台时，于卿卿在行李箱夹层发现了荧光桶。塑料桶内侧用防水笔写着"TAOBAO爆款"，字迹凌厉得能划破包装纸——分明是江柠若的手笔。她忽然想起两个月前，自己在茶水间刷购物网站被撞见的窘态，当时江柠若的钢笔尖在便签纸上戳出个洞：“幼稚。”

浴室水声骤停的瞬间，于卿卿手忙脚乱将桶塞回原处。磨砂玻璃映出江柠若擦拭头发的剪影，山茶花纹身在水雾中若隐若现。当她裹着浴袍走出时，巴西龟正扒拉着茶几上的潮汐表，龟爪精准按在“15:00退潮”的标注上。

“换上。”江柠若抛来件薄荷色防晒衣，袖口绣着迷你山茶花，“车在B2区。”她弯腰系马丁靴鞋带时，后颈未擦干的水珠滚进衣领，在布料上洇出深色痕迹。

于卿卿被海风呛得咳嗽时，才发现江柠若租了辆敞篷吉普。车载导航用双面龟的声音播报：“前方右转进入银沙岛环海公路～”副驾驶座上摆着印有“赶海工具包”的竹篮，里面甚至备好了防滑胶鞋——正是她落在公司储物柜的那双。

“安全带。”江柠若突然倾身，潮湿的发梢扫过于卿卿的锁骨。檀木手串卡在调节器齿轮间，她闻到对方发间若有若无的雪松香，与记忆里更衣室储物柜的味道重叠。

当江柠若开车驶过跨海大桥时，“江柠若！”于卿卿突然惊呼，“你开过黄灯了！”

“是夕阳。”她轻点刹车，将速度降到比乌龟还慢。后视镜里，银沙岛跨海大桥正舒展身躯，浪花在礁石上碎成水晶。

到了赶海地方，于卿卿蹲在礁石间戳海葵，防晒衫下摆被浪花打湿也浑然不觉。江柠若举着单反绕到逆光位，镜头里那人发梢沾着细碎贝壳，像极了当年在考勤表上画乌龟的少女。

“江柠若！”于卿卿突然举起海星，“这个像不像你会议纪要上的批注？”

快门声与海浪声重叠。江柠若的鲨鱼睡衣挽到手肘，檀木手串卡在取景框边缘：“更像你上周交的报销单。”她突然俯身，发梢扫过于卿卿的后颈，“别动，你头发上有荧光藻。”

于卿卿的耳尖在夕阳下充血。潮水漫过脚踝时，她发现江柠若的运动鞋不知何时换成洞洞鞋，十个趾甲涂着渐变珠光蓝——正是她购物车里收藏半月的美甲色。

“看路。”江柠若突然拽住她的手腕。于卿卿踉跄着撞进对方怀里，海盐气息混着防晒霜的味道扑面而来。

礁石区弥漫着咸腥的潮气。于卿卿的胶鞋陷进黑色滩涂时，江柠若已经拎着荧光桶走到十米开外。落日余晖给她的鲨鱼睡衣镀上金边，远远望去像条搁浅的人鱼。

“这里有猫眼螺！”于卿卿的尖叫惊飞觅食的鹬鸟。她举着铁锹冲向浅洼，溅起的泥点落在江柠若挽起的裤脚上。当冰凉的海水漫过脚踝时，她突然被拽住手腕：“看脚下。”

江柠若的掌心覆在她手背，带着赶海手套粗粝的触感。铁锹尖端挑起个正在吐水的文蛤，贝壳内壁泛着彩虹般的光泽。“要这样斜着切入……”她的呼吸喷在于卿卿耳后，远处传来其他同事的嬉闹声，却仿佛隔着层透明的结界。

暮色渐浓时，他们的荧光桶已经装满战利品。于卿卿蹲在潮水线边缘清洗蛏子，忽然发现江柠若举着手机对准自己。镜头里的她刘海粘着沙粒，鼻尖沾着泥渍，身后是正在沉入海平面的夕阳。

“删掉！”她挥舞着海星扑过去，江柠若后退时踩到湿滑的礁石。两人跌坐在浸满海水的沙滩上，浪花卷着荧光蓝的夜光藻漫过脚背。于卿卿的掌心按在对方胸口，隔着潮湿的衣服感受到剧烈心跳。

“江总监！卿卿！”小林的呼喊从观景台传来，“要涨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