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着蒜蓉香气撞开玻璃门时,于卿卿的帆布鞋尖正碾着地砖缝里的贝壳碎片。江柠若指尖在预约码上轻点,吊灯将她的珍珠耳钉折射成两簇星芒。
“江女士预定的观景位。”服务生托着冰镇椰青上前,从身后捧出玫瑰,“店庆活动,每位女士都有。”
丝绒质感的厄瓜多尔玫瑰躺在青瓷盘中,江柠若那支缠着银色丝带,于卿卿的则缀着嫩绿海藻。隔壁桌小情侣正以玫瑰为前景自拍,女生发间的碎钻发卡晃得于卿卿眯起眼。
“拍张照。”江柠若突然将玫瑰别在于卿卿耳后,冰凉指尖蹭过滚烫的耳垂,“发工作群当团建素材。”她举起手机的姿势太过自然,以至于于卿卿忘了自己正穿着溅满泥点的衣服。
取景框里的落日正在沉沦,玫瑰花瓣扫过泛红的脸颊。江柠若忽然倾身调整构图,山茶花纹身从领口探出枝蔓:“笑一下,要像你偷吃柚子零食得逞那样。”
快门声与浪涛声重叠的刹那,服务生端着芝士龙虾走来。于卿卿慌乱后仰,花茎勾住卫衣抽绳,在锁骨处勒出淡红痕迹。江柠若的拇指抚过屏幕里那抹红痕:“这张发我。”
“不要!”于卿卿伸手去抢,不小心打翻的青柠汁在桌布洇出心形。江柠若顺势将手机塞进领口,衬衫下的曲线随呼吸起伏:“想要就自己拿。”
于卿卿的指尖悬在对方领口两厘米处,瞥见锁屏壁纸竟是赶海时拍的背影——她举着海星奔向夕阳,裤脚还粘着荧光藻。
“江柠若!你用我照片当壁纸!”于卿卿惊呼。
“好看当然就用了除非……你承认你不好看。”江柠若指尖点着手机屏幕语气十分自然,好似就是觉得照片好看就当成了壁纸,没有任何其他的理由。
“现在,该我了。”江柠若把玫瑰咬在齿间,慵懒倚着观景玻璃。晚霞将她睫毛染成蜜糖色,发梢沾着不知何时粘上的夜光藻,随转头动作洒落细碎蓝芒。
于卿卿的拇指迟迟按不下快门。取景框里的女人美得像海妖,让她想起毕业晚会那人跳弗拉明戈的模样。浪花突然拍上玻璃幕墙,玫瑰从江柠若唇间跌落,被于卿卿下意识接住。
江柠若又叫来服务生给两人拍合照,手指握住于卿卿的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刻脸颊贴近于卿卿的,微微侧头看向于卿卿的眼神里满怀爱意。
“两位的合照。”服务生适时递来拍立得,“本店免费装裱。”
江柠若突然揽住于卿卿的腰,相纸缓缓吐出的瞬间,江柠若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指尖精准按在快门键上——于是永恒定格了于卿卿仓皇转头时,唇瓣擦过她耳钉的0.01秒。
海鲜餐厅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流淌,于卿卿看着江柠若用夹子剥开帝王蟹的螯足。蟹肉被细致地剔出纹理,蘸料碟边缘凝着将坠未坠的柠檬汁。她忽然想起之前团建时,江柠若也是这样把鹅肝切成等份的方块。
“张嘴。”银叉尖端挑起块雪白蟹肉,山茶花纹身在锁骨下舒展花瓣。于卿卿的耳尖在吊灯暖光中充血,咬住蟹肉时舌尖扫过叉齿,瞥见江柠若喉结微不可察的滚动。
回程的吉普车载着咸涩的海风。于卿卿数着路灯投在江柠若侧脸的明暗交替,忽然发现她换了薄荷糖的牌子,锡纸包装在储物格里折射出细碎的光。
海风掀动纱帘,江柠若倚在酒店飘窗上,指尖划过相册里于卿卿耳别玫瑰的侧脸,浪花在她发梢凝成晶莹的盐粒,倒映着镜头外自己未来得及藏好的温柔。
九宫格第三张是意外——自己的珍珠耳钉勾着于卿卿的卫衣抽绳,唇瓣与耳垂将触未触的0.01秒。江柠若咬住下唇将这张调到中央,另一张时服务生给两人拍的合照,又添了张于卿卿赤脚追浪的背影,卫衣下摆被海风掀起半寸腰线。
设置可见范围时,她特意点开苏棠抱着布偶猫的头像。配文框里山茶花与绿毛龟的表情并列,光标闪烁三下又删去,最终只留了串海浪emoji。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巴西龟突然扒拉着从宠物箱翻出苏棠诊所的珊瑚绒毯子。江柠若冷笑着用赶海钳夹起毯角扔进垃圾桶,取下的珍珠耳钉撞在平板边缘发出脆响。
"“我要最靠窗的床!”于卿卿扑向铺着星空被的床铺,却在触及枕头的瞬间僵住。薰衣草香里混着熟悉的雪松气息,床头柜摆着江柠若的钢笔。
山茶花香混着未散的酒气漫过来。于卿卿的后腰抵在后背板上。江柠若的指尖抚过她卫衣上的荧光涂料,在夜光中划出星轨般的痕迹:“今天……”
海景套房的落地窗外,月光正在浪尖铺就碎银小径。江柠若的脸在距离于卿卿不到一寸时,手机突然震动——苏棠的跨洋消息里,柚子正扒拉着江柠若定制的柠檬狗窝,项圈追踪器闪着幽蓝的光,于卿卿慌忙推开江柠若,耳尖绯红:“你……快去洗澡吧。
浴室水声响起时,于卿卿摸到了床头柜的柠檬糖罐。玻璃罐底压着便签,便签上江柠若的字迹力透纸背:【明早七点冲浪课,教练姓江】。浪花图案的印章盖在落款处,边缘晕着淡淡的雪松香香气。
氤氲水汽中,江柠若的手机屏幕在枕边明明灭灭。搜索记录里“创伤后应激乘车障碍康复训练”的词条下,收藏着数十篇专业文献。最新浏览记录停留在三小时前——【如何通过肢体接触建立安全感】。
于卿卿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忽然听见吹风机声响戛然而止。她慌忙躺回床上装睡,睫毛颤动如惊惶的蝶。江柠若带着潮湿的水汽靠近,手串轻轻磕在床头柜,窸窣声近在咫尺。
于卿卿数着海浪拍岸的节奏,听见布料摩擦的细响——江柠若正在黑暗中将玫瑰插入矿泉水瓶,花瓣拂过她随手搁在椅背的防晒衣。
后半夜的海浪忽然汹涌。于卿卿在梦中被魇住,恍惚间又回到暴雨滂沱的车厢。这次有温暖的手臂环住她颤抖的肩,薄荷糖的清凉气息漫过唇齿,有人在她耳边哼着变调的《小星星》。
晨光穿透纱帘时,于卿卿发现江柠若蜷缩在自己床沿。鲨鱼睡衣的尾巴垂落在地。潮汐声里,巴西龟正慢悠悠爬过散落的玫瑰花瓣,在地板上拖出蜿蜒的露水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