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他大惊失色:“继续射箭,射死他!继续!”
“沈大人,够了,停手吧。”虞守白站在射程中心,眉目安然。
“再射!人都死了吗?”沈希狂嚎道。
剩下的弓弩手被逼红了眼,咬牙装上箭簇,继续瞄准。
可这一轮还未下令,冲杀声便从外面传了进来。
“是令影!”意娘和荷月带着宫人们从藏身处跑出来,围住了赵初荔,扶她站起来:“是令影攻进来了,殿下,我们安全了!”
无人留意到,苏贵妃身旁的沈音容爬出了桌底,幽灵一般贴着墙根,走出了正堂。
她脸上的妆花了,密实的发髻也已散脱,硕大的珍珠簪子倒挂下来,织金的披帛胡乱裹在身上,她一步一晃,失魂落魄。
虞守白还在规劝沈希:“沈大人,胜负已定,请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沈希怎肯束手就擒,哪怕到了此刻,依旧歇斯底里:“动手啊!射死他,你们手里的箭有何用,难道不是用来对准敌人的吗?动手啊!”
“哈哈哈哈,沈尚书可曾想到会有今日!”代大娘率先走了出来,她一步步逼近沈希,眼里染着复仇的火焰。
“你是何人!”沈希昂着首,不屑地望着面前布衣荆钗的妇人。
代大娘对他蔑然而笑:“我就是今日送你上路的人,魏冕沧之妻,甄氏。”
沈希惊愣住了,半晌眼珠子才动了动,他破罐子破摔似的冷笑一声,认出了眼前的人:“当年魏冕沧死后,你来找过我。”
代大娘听见他说出夫君的名字,脸色有一丝动容,眼泪潸然流下,她狠狠地擦了一把,道:“可是当年你没有出面见我,反倒因我贸然找上门,暴露了身份,被人追杀,正因如此,我才知道我夫君之死,定有内情。”
沈希面色惨白,闭上眼微叹了一声:“虽然我也是身不由己,但这笔账确实是我欠你们夫妻的。”
说完他倏地睁开血浊的双眼,声音暴然凌厉:“但你处心积虑害我沈家,今天就别想活着出去。”
代大娘无惧他的威胁:“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走投无路的无知妇人吗?”
她在袖中暗自起手运功,打算击杀沈希,后背却冷不丁一麻,功力被人强行截断,反逼入了她的内腑,呕出一口鲜血。
“代大娘,你虽有冤,却没少作恶,若我没猜错的话,冯照是你杀的吧!”虞守白站出来,冷声质问。
“什么?”赵初荔在正堂听见,顿时便急着要出去。
叶眉蛟制止了她:“现在外面还很危险,殿下不能出去。”
好在正堂连着院子,轩窗洞敞,说话声可以清楚地传进来。
赵初荔只好站在窗边侧耳静听。
只听代大娘惨笑数声,承认道:“是我杀了冯照。”
下一刻她已泪如泉涌:“我并不想害他的,只可惜——”
“只可惜你为了修炼邪术,受制于人,有人要你杀了冯照,是吗?”虞守白寒声道:“代大娘,你为了替夫报仇,逆天修邪,杀害无辜之人,你扮成漱石的模样杀害冯照,被姜琉看见,姜琉以为抓住了漱石的把柄,于是便去威胁,最后被漱石杀害。”
代大娘整个人陷入剧烈起伏的情绪,热泪不断狂涌,她撕心裂肺地喊道:“我是甄氏,魏冕沧之妻,不是什么代大娘!我和夫君都是读书人,当年来永安赶考的人本应有我!可家中贫寒,负担不起两个人的路费,且我是女子,不便独自出行,因此我们夫妻决定,让他先考!我留在光州守家,没想到他学问冠绝,来到永安就被恶人盯上,反倒丢了性命!”
甄氏猛地攥拳,扑向沈希:“你这狗豸!恶事做尽,今天你全家若不命绝,我就是死了,变成恶鬼也要来害你。”
沈希身边的家丁还未走光,她虽击中沈希,在他脸上留下了血饮,却也立即遭到了反扑,与数人厮打在一起。
“虞守白,替我保住她的性命。”赵初荔着急地在窗后大喊。
她话音刚落,虞守白便道:“够了!”随即出手将那几名家丁拂到了角落。
甄氏气血狂涌,肝肠欲断,伏地不起。
这时,令影带领的第一批人已经冲到了正堂,还没死尽的弓弩手被强行从墙头拖拽下去,砍刺,发出痛苦倒地的声音。
令影一边冲杀,一边一往无前,四处寻找赵初荔的身影。
“我们在这里!”荷月激动得小跑出正堂,冲他大力挥手。
沈希兵败如山倒,不禁发狂大怒,一把抢过家丁手中的利剑,竟狠狠地直刺向她。
“荷月!”赵初荔浑身一栗。
“表姐!”意娘魂不附体。
令影眼神骤变,从曲廊的另一头扑过来相救,可惜荷月离他太远,他的刀尖哪怕再凌再厉,也还差着几尺的距离。
血肉刺破的声音又闷又沉,带着鲜血的腥气,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