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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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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身死,王妃重病,女婿夺权,王爷连朝政都不要了,一心想着北境兵权,这到底是谁在居心叵测。”越青冷冷道。

满宋冷笑道:“我平南不成,到底是因为当地起义民怨,因为军力不足,还是因为有人在朝堂之上唱衰削粮,你最清楚。”

“你们与我在此处争论,无非是想要大闹我家家宴,既然如此,摊开说也无妨。”颜祺看向他们:“北境战场,若本王去不得,你满宋也去不得。”

“刷拉”一声,满宋越青面前的桌子被踹倒,杯盏碗盘撒了一地。

满宋伸出手指着颜祺,骂道:“你敢跟我耍官威!”

摄政王冷冷看着他,似是在看个疯子般云淡风轻,他真是惯会这样气人。

“满宋将军说笑了,在座各位,谁有你官威大。”

“你!”

越青拦着他,冷笑道:“王爷,我上辽从来能者居之,便是你是摄政王,也不得独断专行。朝堂公示,自是比拼为上。怎么,难道你摄政王便已经是皇帝了?”

颜祺冷冷瞧着他,一时剑拔弩张。

赵隐枝静静在一侧坐着,扫了一眼身边的淞玉,淞玉悄然点头。

僵持之下,门外“军情急报!”迎声响起。

三人齐齐看向门外,满宋夺过军报,忽然猛地一愣,惊愕夹杂着些喜悦,但又带着点微不可查的复杂。

越青看过去,张辞一把夺过来,呈给颜祺。

满宋越青难得没找茬,只是回身看向他。

颜祺看向军报,看不出神色,似是淡然,又似是有些波动。

越青笑了笑:“看来,我们也没必要争了,如此才算天降神兵。”

满宋看了一眼越青,沉默着垂眸,他似乎试图扯着嘴角说点什么,却只是站在那儿。

越青眉头微蹙,继续道:“王爷,你说呢?”

颜祺看向他们,扫了一眼满宋,神色莫不可查:“既然如此,两位也没必要砸我的席面了。”

本异常沉默的满宋挑眉瞪向颜祺,像是被激怒了似的:“你少阴阳怪气。”

也许是一时间不知道有什么可反击的,他眼睛扫向赵隐枝,骂道:“一个妓。子的席面,你当本将军想来吗?”

说罢,他大步流星又走了。

越青面色有些难看,大概是没拦住满宋的失仪,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找补了两句:“将军看来也是喝了酒,王爷莫怪。”便落座。

颜祺笑笑:“将军勇猛但也莽撞,丞相多番相护,但愿他知晓。本王不会计较,只盼将军还是放宽心,新晋暂代元帅白晓乃是将士决斗出来的公信之人,阵前有勇有谋,趁北周军嚣张大破敌军,夺回失地,还勇夺三城,此乃大功帅才。我上辽向来重决斗成败,崇尚强者,而非如亡郑,乃排资论辈之迂腐,此乃立国之本。若是将军因着攀比忌惮,让朝廷不稳,怕是上辽内外都不相容。”

越青面色难看,但还是撑着笑,道:“王爷若心口如一,此乃上辽之福。将军虽说直率了些,但终究不是妒贤之人,乃光明磊落之辈。只要朝廷里没有口蜜腹剑的伪君子,这军营中人,自有磊落。”

颜祺笑道:“但愿如此。”

越青喝了口酒,杯子的摆弄声响大了些,赵晓弗扫了他一眼,难得没在他身侧说话,只是静静待着。

想来此事对越青冲击不小。

什么人让他们如临大敌?一个横空出世的北征军新帅,一个大获全胜的新贵之将,来不及打压便战功赫赫,来不及反对便冠压群雄,那得什么样的人物?

“她叫白晓,原本是满宋在河南军的副手,是在上元城破的时候被满宋发现的高手。据说武功超绝,以一敌百,满宋看她身手实在利落,就说给她生路,让她跟着他去南征。”

宴席结束,绿衣坐在赵隐枝对面的木椅上,似是了然,似是不解:“河南军纵然是被带回来的,也在元帅死后了,如何赶得上北征军?”

赵隐枝笑道:“自然是有人将她安插到了北征军,为着什么目的。比如杀元帅,比如拖战机,比如造势夺帅。”

“既然如此,满宋不是该高兴吗?为什么看上去那么不自在?”

“虽说上辽看重强者,满宋也欣赏白晓,但她是一介女流,又本是副手下属,如今鲤鱼跃龙门,旧东家该如何看待呢?”

绿衣愣了愣,跟着笑道:“敢情满宋这是计划超额,却反在忌惮自己人?”

赵隐枝笑道:“越青满宋都没想到,大权旁落,即便是自己人也得看是谁。白晓是前朝奴隶,效忠世家大小姐,出身死士。除了她家小姐,没什么能扣得住她的。可她如今已经是北征军元帅,若是一朝不顾这小姐,谁也捏不住她。到时候百万大军不受控,他们自然慌乱。”

绿衣若有所思地点头,她道:“可王爷似乎对此事并不着急?”

赵隐枝勾唇:“着急自然是着急的,但是瞧见有人更着急,自是没那么着急了。怕是只盼鹬蚌相争。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哪一个伤了,王爷可都是渔翁之利。”

“恐怕越青不会叫王爷置身事外。”

“他无暇他顾。北征军若是旁落前朝之人手里,这可是他的过错。越青党争,却知道国之根本不可动摇。他与满宋,一动一静,向来如此。满宋虽然张扬,但却听劝,才因此常胜,有今日功绩。”

绿衣想起赵隐枝让自己调查的白家。姓白的少,她不可避免地思忖了一下。但听她是唐家的人,又是满宋的副将,大约也是多想了。

她没有问及此,道:“既然你与王爷都心里有数,那自然没得操心了。”

赵隐枝抿了口茶,似乎喝的慢了些,茶香也淡了点。她看向绿衣,眼波流转间似有似无些思索。

“近日我瞧着,祁大人格外尽心,王爷面前多有功绩,他待你可还如从前?”

绿衣眉目微顿,她和祁玉哪来的从前,不过是没明说的主仆罢了。

她不好说太直白,只道:“什么从前不从前的,我与大人从来如此。他是否有功绩更是前朝之事,多是与我无关。大人喜形不于色,不喜夸耀,若非你说,恐怕也没人知道。想来不过是元帅一事兹事体大,他心有谋略,想着效力立功,以求异族立足,这也无可厚非。”

“异族立足。倒是如此。”赵隐枝赞同地颔首,道:“但并非我空穴来风,胡乱猜测。今日宴席,我瞧见他待你,似乎添了不少殷勤。虽然不明显,但在十里阁,如此之事形形色色,实在不少见,我多少也有些这般眼力。我想,你也是如此。只是大约你也不愿思索,我本不该多言,不过祁玉是王爷面前正经的谋臣,和我这样幕后之人可不一样,若是不与他有些了解,此人又善于伪装,只怕一个不留神得罪了。虽然都是异族立足,可男子立足远易于女子,若真到了那时候,祁玉功绩卓著,而你我不过后宅妇人,自然是权衡之弊。”

绿衣听到这儿,哪还有不明白的。赵隐枝目光如炬,看出了祁玉待她用了心思,而她却刻意隔着距离。祁玉素日温润如玉,却能做得出叛主通敌的事,瞧着淡泊名利,却三番两次示意她借着赵隐枝的关系打探摄政王的心思。恐怕看着待她有礼,心里也有这盘算,若她油盐不进,反倒是敌在暗之危险了。

可反过来想,若她软和些态度,祁玉的谋略便能有迹可循,从而让她与赵隐枝找到主动权。这自然是个利处。

祁玉想借着她打探摄政王,赵隐枝并未藏私。赵隐枝想借着她把控祁玉,似乎也无可厚非。某种程度,赵隐枝代表着摄政王,摄政王想了解祁玉,自然是名正言顺。

不过祁玉其人城府颇深,又面上不显,她也并无把握能将此事做得太彻底。若是消息和自保权衡,她自是不如死士般宁死不屈、情报至上,当然是要自保为上、明哲保身。

说白了,她能在祁玉手下过活这么久,除了恩情与她安分,便是因着本质上,她与祁玉区别不大,都是明哲保身、蝇营狗苟的自私之辈。只是,祁玉比她更狠心,而她比祁玉更隐匿。

祁玉依附摄政王,乃是弱势依附强势,亦是千里马遇见伯乐。而她与赵隐枝相熟,何尝不是如此。

男人的世界容不下她们。摄政王虽然将赵隐枝视为幕僚,却仍旧执拗于将她困在后宅。祁玉虽然待她礼待有加,却仍旧只当她于后宅之事。唯独赵隐枝看得透她的隐匿与学识,愿意以重任赏识与信任。

她和祁玉虽然相似,但原该各为其主。

祁玉以为自己异族立足,十分艰难。可绿衣身为女子,在许多人眼里,哪怕是善待于她的人,也连立足之力都不配有。更是绝望。

祁玉的世界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似乎天然如此。阴影之下,他看得见他自己的苦难,摄政王的本事与恩情,却看不见赵隐枝的谋略与思虑,只当是媚骨天成,也看不见她的心思,只当是细腻敏感。

因为对于他来说,他们天然不一样。

所以虽然相似,却灯下黑,他不知她,她却洞悉于他。

绿衣抬眸,手中放下茶杯的盖子,道:“我明白。你想我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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