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是把这家伙击退了，利斯卡亚看了一眼重新变回人类模样的洛夫克拉夫特，心想也有这个货没有干劲的原因在。

洛夫克拉夫特跟下班的社畜似的，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一下子就没影了，估计是睡觉去了，利斯卡亚不怎么在意这些，拎着那把被门之主友情附魔的剑继续前进了。

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自己现在不对劲”的感觉，他此刻如同旁观者去看这个世界，比平时的他更冷漠更无情，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就这样前进。

为什么要去见祂？之后该如何面对祂？这样的顾虑根本不存在，他就像是在固定轨道上行驶的列车，没有那么多问号，只要遵循就可以了。

冷眼漠视一切的他感到一种空虚般的无趣，这种感觉熟悉到令他作呕——就像他过去已经感受它很久很久，久到无法估计，简直是灾难性的空荡荡。

好像有一个家伙过去也曾像自己这般无聊过，祂很跳脱，无聊了一阵就去寻找乐子了，没有乐子就创造乐子，在■■■■苏醒之前，祂的子嗣们——我们，总得找点事来消磨这无尽的时光。

利斯卡亚晃了晃脑袋，好像有奇怪的记忆涌了上来，暂时，暂时还不到他深思这一切的时候。

“——”黏腻的、如同触手蠕动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听得人汗毛直竖，像湿漉漉的软体动物在耳廓上爬过，带来阵阵酥麻，仿佛歌唱着来自海洋的邪恶，要从耳孔钻进大脑，搅乱冷静与理性的思维。

出现在眼前的是如同山一般巨大的神明，祂便是旧日支配者——伟大之克苏鲁，而祂的形象也正像利斯卡亚曾腹诽过的那样，粗糙地带有一些章鱼、蝙蝠和人类的特征，祂全身绿色，身体肥胖并覆着鳞片，四肢生有巨大的利爪，背后有一对破破烂烂、似乎没有长成形的翅膀，祂在那里，章鱼似的柔软头部下生有无数触须，与祂那令人作呕的臃肿身躯一并叫看见的人感到绝无仅有的狂乱与罪恶。

世上就是有如此可怖又邪恶的怪物，祂那巨大的淌着粘液的身体是那样扭曲污秽，祂缓慢伸展着，像一片巨大的幕布，陷入沉睡已久的祂缓慢睁开祂梦魇般的眼，在这虚构的虚假梦境中，伟大之克苏鲁“苏醒”了。

利斯卡亚与祂的眼睛直直地对视上了。

「直视伟大的克苏鲁」

「理智值丧失1d10，san值丧失4」

「理智值丧失4+1d100」

「san值丧失50」

「现有san值22？@＆□＃？！＊！」

「不可名状■■！■■■■■■」

「现有san值■■/29」

「您此时没有恐惧没有绝望没有疯狂」

「您也该苏醒了」

像是错乱了，耳边是骰子的声音，夹杂着呼吸声，触手的蠕动声，还有守秘人系统带着笑意的音色。

碎片，使用双眸去看这里仿佛是在看一面碎片般破碎的镜面，好脆弱好顽固，难以言表地感到矛盾与怀念，海水流动的声音进入脑内、腹内，像孕育生命，或是它们的欢庆。

面前无定形的深海存在依旧沉默，祂没有什么反应，利斯卡亚也没有，在深海的水中没有镜子也没有反射他此刻状态的东西，他现在是什么样，只有他对面的存在清楚。

眼睛又变成金色了？还是左眼瞳孔的绿？又或者依旧是海洋般的深蓝没有改变？他的脸现在还是人类的脸吗？是那梦里的空洞深渊还是面对至高母神时黑底的金眼图腾呢？

什么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谁，意识清醒如同被清空絮扰的思考，如果似上次那般失去意识，他还可以认为是脑中的本能控制了一切，可现在这般却让他无所适从，倍感离奇古怪摸不着头脑。

他对面那庞大的旧日支配者低下头看他，开口吐出的依旧是那神秘古老的语言，由祂说出口却听起来像是沉闷的水下语言。

“你来了……”祂这般说，语气像是祂的那个人形化身般缓慢懒散：“……你何时愿醒？……你是否应醒？……祂曾言此为命运一节，我不清楚……你应去见■■■■……”

最后像是叹息似的：“你应洞见你之影。”

说完，祂抬起祂巨大的利爪，狠狠向利斯卡亚挥下，利斯卡亚没有去躲避，只紧闭双眼，安静地等待“死亡”来临。

剧痛侵蚀了整个身体，接着是麻木与冰寒，水流托着他，祂沉默地注视他，看他的意识涣散，慢慢丧失生命特征。

待他的意识去往另一界时，黑色的影子聚集在一起，凝实成漆黑的人形。

黑影夸张地伸了个懒腰，似男似女的声音嘟囔着：“梦境真麻烦”，古老的语言在祂口中像是信使的宣告。

祂看了眼利斯卡亚的“尸体”，笑了笑感叹道：“哈哈，下手还真是狠，都破破烂烂的了，有趣吧？■■■■■■现在的样子有趣吧！”

克苏鲁看上去可不觉得有趣，也许祂只觉得麻烦：“你愿作何事与我都无关……祂现在这般……只能言空洞太久……无趣。”

黑影永远都那么我行我素，祂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抓了把被鲜血染红的海水尝了尝，又是一番夸张的长叹短嘘：“诶呀！是克塔亚特的味道和■■■■■！真是混杂！也得亏是■■■■■■在这具身体里，如果不是祂……哈哈哈！哈哈哈哈！”

祂开始狂笑起来，对着那具凄惨的“尸体”，祂边笑边扒开他的眼皮，轻轻点了点那颗瞳孔异变的右眼：“哈哈，这是找回一点来了！不介意我尝尝吧？■■■■■■，不介意我尝尝吧！”

祂装模作样地等了一会儿，接着毫不客气地就将祂黑漆的“手指”探入那残躯的眼眶，将那看清虚实的眼球捏在手中：“你不说话便是同意了！反正还会长回来的，给我这个观众一点零食也没什么吧！”

言罢就把眼球拢在手心里，祂又重新张开手掌时，那眼球便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进了祂的口中还是被存了去，克苏鲁依旧沉默，像是观众看着这处恶俗的小丑戏。

黑影左右乱晃，掰着手指头数时间——五、四、三、二、一！那些融进水里的血就像归巢的乳燕往那破烂的□□里钻，黏糊糊地在肉皮底下蠕动，把那破裂的组织与肉恢复，不一会儿就变回原本的那模样，紧闭双眸的姿态也像是安睡一般。

羽睫微颤，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眼眸不再是平常的深蓝色，也不是纯粹的金色，而是二种颜色结合，上金下蓝，中间的瞳孔是漩涡般的幽绿色，华丽又诡秘，现在的他是利斯卡亚，也是“祂”。

黑影哈哈大笑起来，看着他，也看着这人类躯体下深渊般的存在，玩笑般祂吐露这位神明的称号之一：“心情还算愉快吗？忘却一切跑去当人类的无有之君大人？”

无有之君、镜影虚无、虚实之主——■■■■■■温和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