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里斯给黎微打了个电话，卡着黎微回来的时间，做了一桌子菜。

黎年的眼睛在热毛巾的帮助下，远远没有刚开始红肿的那么明显，可能是毛巾热敷眼睛太舒服了，也可能是哭累了，黎年睡着了。

奥里斯给他盖了条小摊子，隔几分钟给他换一次毛巾。

黎微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沙发上睡得十分昏沉的黎年，还有正在端饭的奥里斯。

“又做那么多饭？”

黎微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觉得香气逼人，但她衣服都还没换，中午那套正装，穿着吃饭容易弄脏。

“等我回去换个衣服过来吃饭。”

黎微回去换了件黑色T恤，一条灰绿色的长裤过来。

“小年糕，小年糕，快起来吃饭了！”

不知道父子俩刚刚大吵一架，黎微现在性情还不错。

奥里斯真的是个大傻叉，竟然真的把钱都转给她了！

比真金还真的钱！

握在手里都还是热的！

黎微一路笑得嘴角都合不拢。

真傻，真的，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奥里斯这么傻！

哈哈哈哈哈！

黎年眼睛眯开一条缝，隐约看到黎微，“妈妈？”

声音还有些沙哑，刚刚哭得太大声，现在说话声音都是哑的。

“感冒了？怎么说话声音这么哑？还有眼睛，怎么感觉有点肿呢，还有点红……”

黎微伸手，贴在黎年的脑门上，“头不烫，没发烧。”

“小年糕，身体不舒服？”

黎年眼神闪躲，看上去很不自然，他可不想告诉黎微他刚才和奥里斯吵架，还伤害自己。

“没有，妈妈，可能是今天在幼儿园太累了。”

“幼儿园有那么累？”黎微从来没有见黎年在幼儿园累成这样过，“今天幼儿园干什么了，怎么会累成这样？”

黎年淡蓝色的眼珠子转向一边，不敢看黎微，咯咯拌拌地说：“……就是做了很多活动，妈妈你不要问了。”

说到最后，中气略微不足。

黎微一听，就知道有问题，她试探着问：

“小年糕，是不是有人在学校里欺负你了？”

黎年摇头。

黎微越发觉得黎年的样子不对劲，她接着说：

“小年糕，要是有人在学校里欺负你千万不要藏在心底，一定要和妈妈说，妈妈和你一起想办法，咱们不欺负别人，也不能随便让人给欺负了。”

黎年否认：“妈妈，学校里没有人欺负我。”

黎微疑惑：“没有人欺负你，为什么感觉你那么伤心呢？”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黎年，心里十分担心，语气尽量和缓：“到底是怎么了，告诉妈妈好不好？”

“妈妈，你不要问了，我没怎么。”

黎年低下头，就是不肯告诉黎微，“我饿了，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好吧。”

黎微见状，也不好再逼黎年，帮他把鞋子穿好，带他去吃饭。

奥里斯已经把饭盛好，筷子都摆好了。

他静静地看着黎微询问黎年，没有出声打断他们，也没有直接解释。

饭桌上，黎微一直在给黎年夹菜，问他吃不吃这个，吃不吃那个，这种待遇只有在黎年生病的时候才能享受到。

只可惜黎年今天的胃口似乎不太好，只吃了半碗饭就吃不下去了。

“妈妈，我吃饱了！”

黎年放下碗。

黎微惊讶：“你就吃这么点就饱了？”

黎微甚至都还没吃几口，黎年就已经饱了。

“嗯，我吃饱了，我去沙发上看书等你。”

黎年全程一眼都没看奥里斯。

黎微还想劝黎年再吃点，问他：“真的不再吃点了吗？”

“不吃了不吃了。”

黎年坐到沙发上，从书包里掏出书，乖乖看起来。

看着小小的一个，委屈巴巴的。

黎微见不得黎年那么沮丧，跟着没什么胃口，有些焦虑地看着黎年，用眼神询问奥里斯黎年究竟是怎么了。

奥里斯显然没有黎微那么着急，“先吃饭，待会再说。”

奥里斯低声说。

黎微哪里吃得下饭，黎年放下碗以后，她随便扒了几筷子，就吃不下去了。

黎微看了看黎年，见黎年没有看向这边，掏出手机，示意奥里斯也把手机拿出来，假装吃饭，实则是在给奥里斯发消息。

黎微：【小年糕今天怎么了？】

奥里斯：【心情不好】

黎微：【怎么会心情不好？他这几天我看性情都还不错啊！】

奥里斯看到黎微的消息，顿了顿，纠结要不要把黎年生气的原因告诉黎微。

黎年好像觉得很丢脸。

要是就这样告诉黎微，黎年应该心底还会生气。

黎微：【怎么回事，说话啊？】

黎微着急地看着奥里斯，对方像块木头似的坐在那儿，什么都不说。

奥里斯：【他和我吵了一架……】

黎微：【？？？？】

黎微：【！！！！】

黎微：【小年糕和你吵架？他那么乖的孩子，怎么会吵架？还有，你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和小孩子吵架？！！】

奥里斯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

黎微：【什么特殊原因？】

奥里斯：【我很乐意告诉你，但如果是由我告诉你，小年糕估计会很伤心，所以这个需要你去问他】

奥里斯接着补充：【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商量商量，你先答应我，要保持冷静。】

黎微：【什么事？】

奥里斯：【你先答应我保持冷静，我再说】

黎微：【我答应你，行了吧？快说是什么事】

奥里斯：【小年糕今天情绪不好的时候有自残的行为】

黎微：【！！！！】

黎微：【你说什么？自残？！！小年糕怎么会自残？】

黎微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黎年才五岁，怎么会自残？

而且黎年自残还不告诉她！

奥里斯：【他今天情绪低落的时候一直在扣手，我一开始没注意到，还以为是他紧张，后面注意到他手都扣红了，让他别扣了，他当时没听，后来手都要流血了，我就强制把他的两只手分开了】

黎微如坠冰窖，脸色刷一下十分惨白。

今天的心情像是在做过山车，忽上忽下，她觉得现在她的心脏有点沉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五岁的小朋友就知道自残了！

黎微简直要哭出来了！

天知道带一个小孩有多不容易，要把一个小孩养得像黎年一样乖巧更是有多不容易！

黎微精心浇灌了那么久的花，竟然自己伤害自己！

黎微觉得心在滴血……

黎微：【我从来没有教过小年糕自己伤害自己，他看的书也都是我精心挑选的，怎么会自己伤害自己？】

黎微实在想不通自己的教育步骤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奥里斯：【不是书的问题，你先别着急，是小年糕的小姨】

黎微：【小姨？陈莺莺？】

奥里斯：【嗯，我问了他，他说他不小心听到了小姨和二姥爷在说话，说伤害自己可以得到更多的爱，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黎微气得牙痒痒，思考到底是什么时候让陈莺莺钻了空子，想到的只有上次去陈蓉那儿，她不想下楼，放小年糕下去玩了。

没想到陈莺莺那个祸害这个空子都能钻！

黎微简直要气死了。

黎微：【如果是这样，那也隔了差不多好几天，怎么小年糕今天才自己伤害自己？】

奥里斯：【不知道，要不是他今天自己伤害自己，我可能还发现不了】

黎微：【他前几天会这样做吗？】

奥里斯愣住：【……忘了问】

奥里斯的确是忘了，现在黎微一提，立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黎微：【你这个爹像是捡来的……】

奥里斯：【对不起……】

黎微：【算了，这件事我回去慢慢问他，到时候你别和他说和我提过，他自尊心强。】

奥里斯：【嗯】

黎微：【我吃不下了，先走了】

黎微把手机装回兜里，黎年还在沙发上看书，她碗里还剩下半碗饭，可实在是没心思吃了。

黎微放下筷子起身。

“小年糕，回去了！”

黎年应声，看着黎微站起来，合上书，把书装进书包里。

奥里斯说：“要不要再吃点？”

黎微：“不用，我现在已经饱了。”

焦虑的时候根本吃不下多少饭。

尤其是当妈以后看着孩子难受，更是吃不下饭。

黎微也是当妈以后才知道这些道理。

——当然，产生这些的前提是自己是个好妈妈。

黎年收好书包和黎微回了家。

黎微注意去看黎年的手，发现黎年把手藏在袖子里，或者藏在身后，黎微看不到的地方。

她想帮黎年放书包，黎年都不要。

“妈妈，我自己能放。”

乖乖的一小只。

黎微都替他感到委屈。

黎微问他：“今天还要看书吗？还是早早睡觉？”

“妈妈，我今天有点累，早点睡觉吧。”

“好。妈妈也累，我们一起去洗漱！到时候我们俩今天一起睡！”

黎年没答应，仰起头，“妈妈你先洗，我等你洗完了我再洗。还有，我今天想自己睡……”

黎微动作一顿：“我们一起洗不好吗 ？为什么今天不想和妈妈一起洗呀？还不和妈妈一起睡，是妈妈做错了什么事情吗？”